这位女子就是陈戈,当晚省长的贵客之一。陈戈穿武警制服,少校军衔,身份为省武警总队的参谋。她三十上下,中等个,挺漂亮,加上军服挺刮,气质格外特别。
“路上跟小陈提到你的情况了。”易广给两人做了介绍,指着陈戈对连加峰说,“我到里边看看安排情况,你们先聊。”
连加峰明白了。他站起身立正,向年轻的女少校敬礼,迅速从包里抽出一条哈达,甩开,两手平端捧到陈戈面前,毕恭毕敬挂在她脖子上。
“扎西德勒。”他说。
陈戈很平静,说你叫什么?连加峰?听易主任说了,好像进藏没多久?一去就练上了?不容易,这套动作挺熟练的。
连加峰说:“谢谢领导表扬。”
“哪的话啊。”
陈戈参谋一口京腔,声音很好听,说话看似随意,却居高临下,语中略带讥讽。毕竟是初次见面,加上是易广牵的线,她也没太“表扬”连加峰,直截了当就进入主题:“你们那条路怎么啦?”
连加峰给了她一份材料,是有关项目的介绍,她当即把材料退还给他。
“这些事情我搞不清楚。”她说,“我给你一个电话吧。”
她用会客厅茶几上的铅笔,撕了张名片大的记事纸,给连加峰留了个电话。是一个号码加一个人名,人名是祝景山。她说,她会先打个电话交代,连加峰可以在节后到北京一趟,直接跟这位祝景山联系,具体事情他们去谈就行了。
连加峰指着记事纸上的名字说:“请示一下:这位领导怎么称呼?”
“叫他祝局长吧,都这么叫。”她说。
“陈领导的电话也给一个?”
“别这么叫。”
她倒没多说,顺手又写下一个号码。
连加峰知道差不多了,见好可收。他在省长到来之前离开比较合适。他起身告辞,半开玩笑地又把手掌放到额前:“谢谢,敬礼!”
陈戈摆手:“算了吧,一看就没当过兵。少先队员行队礼吗?看了别扭。”
连加峰笑,说以前还真没试过,今天算是急中生智,抄袭少先队员。回头一定赶紧练,保证下一次动作标准,跟献哈达似的。陈戈不觉也笑。
“易主任说你挺能干,还挺有想法,真的吗?”她说。
“一看就不那么回事,对吧。”连加峰笑道,“易主任那是领导厚爱了。其实我就一本事:是是是,对对对。”
“你怎么会到西藏去的?”她问,“喜欢到高原修路?”
连加峰说不是这样。他到了西藏才知道有这么条路需要他去修。当初易主任也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了一堆理由,很重要的一句没敢讲,因为不太讲得出口:除了该做的那些事,他很想借机去看看西藏的一座山,全世界最高的那座。
“珠穆朗玛?”
“就是它。”
连加峰说,老话讲不到长城非好汉。那是古时候的事了。如今去长城很容易,遍地好汉。他觉得这话得改,不到珠峰非好汉,地球上有幸能走到的人估计不会太多。
3
飞机准点到达。连加峰在贡嘎机场外守候,轻车简从,身边只驾驶员丹巴一人。
他一眼认出了陈戈。陈戈没穿制服,着便装,一件红色羽绒大衣,别有风韵,没有那身英武的女军人制服,却也依旧挺拔、干练,有军旅之风。祝景山跟在她的身后,连加峰也是一眼认准。他没见过祝景山,判断全凭直觉。连加峰很少认错人,他的直觉总是很准。祝景山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跟连加峰年纪差不了太多,三十大几模样,穿风衣,个子高大,脸容英俊,表情冷静,气度特别。
见面时礼仪照常。丹巴捧出哈达,连加峰一一献上,先陈戈,后祝景山。
陈戈笑道:“这回不敬礼了?”
连加峰也笑:“陈参谋不穿军装,我就不好汇报演出了。”
他自称挺可惜,说曾认认真真练过几天,请县武装部长当教练,学得动作标准,跟少先队员已经有些距离,快赶上人家美国西点军校的水平,没用上真是遗憾。
陈戈让连加峰再献一次哈达,再说一次“扎西德勒”。她说知道这是祝福吉祥如意,应当留个纪念。她让祝景山用她的相机拍下了照片。
连加峰跟祝景山握了手,说:“感谢祝局长,能在西藏接待您,荣幸之至。”
祝景山嘴角动动,有点笑意,略显吃力。
“这海拔多少?”他问。
“大约是3700米。”连加峰问,“祝局长感觉还好吧?”
祝景山说似乎有些胸闷。连加峰说咱们上车,车上有氧气。别急,步幅别太大。
他们离开机场。丹巴接过客人的行李,快步跑向停车场。连加峰领着祝景山和陈戈在后边,缓步穿行广场。陈戈兴致勃勃,边走边拍照片,全然不把这里的高海拔当回事,不像祝景山那般小心。不一会儿丹巴把越野车开过来,三人上车。连加峰立刻拿出车上备的瓶装氧气,送到祝景山面前。
“按这儿,吸气,这样。”
好一番折腾。祝景山点头:“行,好多了。”
连加峰扭头问:“陈参谋要不要吸点氧气?”
她说她用不着。感觉可以。她问祝景山怎么一下飞机就来了?反应如此之快?坐在前排助手座位的连加峰回过头解释,说陈参谋不清楚,这里有说法,叫大的不如小的,胖的不如瘦的,壮的不如弱的,男的不如女的。西藏海拔高,缺氧。高大的人需要的氧气比矮小的多,所以更容易感觉缺氧。其他几种情况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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