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充满了浪漫,《都市夜报》就是夜晚的安吉尔。星光灿烂,夜色温柔,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我们都是夜归人,绝不提倡只爱陌生人,虽然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烧成灰,但是我们迎接的依然是曙光和晨晖。伍方舟越想越兴奋,在自己的办公酒吧倒了一杯爱尔兰“杰姆森”威士忌,为了《都市夜报》在与京华传媒诸强的抗衡中不落下风,他必须改版改制。
经过这些天的考察,他发现《都市夜报》网罗了一帮庸才,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一没管住,就从事了新闻事业。天天朝九晚五那么有规律,活得就跟小市民似的,知道北京下弦月的时候,人生是什么样吗?这些人没邪才没歪才没怪才没绝才都情有可原,可你倒是有点儿正才呀,你怎么混的,才华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写稿子,就会那么五百个词儿,多一个词儿你都写不出来?五百字的文章,你给我表演六个病句,一百字一个病句你还淤了。
伍方舟觉得《都市夜报》留给他的底儿太潮了,他将横刀立马铁血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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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能栋写了篇乐评,标题很刺激,叫《摇完了就滚》,灭了好几支正从地下向地上艰难过渡的摇滚乐队,发在《都市夜报》娱乐版上,在京城“滚圈”引起大哗。
“肺气肿”乐队的经纪人带着主唱和贝司手直奔《都市夜报》,要跟伊能栋死码,一见伊能栋是个女的,还是一挺有个性沾点儿愤青的女孩,火就压住了。“肺气肿”的经纪人问伊能栋:妹妹,我们哪点儿得罪你了,写这么狠的文章灭我们?
伊能栋:你们还在意呀?你们唱那歌不是叫《没心没肺》吗?我以为你们活得也没心没肺呢,根本就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主唱:我们唱《没心没肺》,就证明我们真没心没肺呀,谁说的?
伊能栋:不用谁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是生活的真实写照,我真以为你们平时就这么活着。
贝司手:小姐,说实话我们这些搞地下摇滚的容易吗?没钱没名,就为了追求点儿艺术,好不容易在社会上露一小脸儿,您就劈头盖脸一通暴锤,让我们摇完了就滚蛋,真把我们往绝路上赶。
伊能栋芳心顿软:对不起,两位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以为你们已大彻大悟,不在乎什么名利了,所以下笔就狠了点儿。
经纪人:要说不在乎,那才叫没心没肺呢,我们都是活人,活人是什么,知道吗?活人就是得养活自己的人。
伊能栋:对,再怎么没心没肺,也得活着呀,是我伤害了你们,对不起,要不我请你们吃午饭?
经纪人:吃饭就免了,以后我们乐队要是火了,还希望小姐给呼悠呼悠。
伊能栋:我会全力呼悠的。
打发走“肺气肿”乐队,伊能栋心想:别看那些玩儿音乐追求艺术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别看他们一副颓废不羁、远离红尘的样儿,其实他们比谁都在乎。瞅他们那脆弱劲儿,有个风吹草动准能给惊着。伊能栋就是瞧不上号称搞艺术的,你都搞上艺术了,还在乎别的?伊能栋也跟几个北漂艺术家上过床,完全知道他们是怎么活着,只要有一点儿利可图,反应那叫一快。别看他们不是长发就是光头,不是蓄胡子就是文身,开口约翰·列侬闭口鲍勃·迪伦,张嘴野兽派马蒂斯闭嘴抽象派康定斯基,其实内心比谁都鸡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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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拿自己开涮》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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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冬,经人介绍,我跟酒仙桥电子城一位叫林春红的女工谈对象。当时根本没有机场高速路,只有一条狭窄的五十年代建成的老机场路,来往的车辆各只有一条车道,还允许公交车行使。在老机场路与“战备路”之间,是一带白杨防护林,冬日里一片秃枝败叶,我跟林春红老在这片林子里约会。
“战备路”是京顺路的别称,六十年代末,苏修帝国主义随时都可能对社会主义中国发动侵略战争,毛主席号召“备战备荒为人民”,警惕武装到牙齿的苏联侵略者,“战备路”也由此而来。穿过“战备路”,是一片村舍,西风猎猎,炊烟袅袅,尘土高飞,在枯藤老树寒鸦中,我牵着林春红冻僵的手,一首诗有感而发: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林春红:“你真有才,这首诗是写给我的吗?”
大仙:“对,是写给你的,宋朝还没建立的时候,我就托别人写给你了。”
我居住的大山子有一个著名的“三角地”,这里一年三季苍松翠柏、花繁叶密,是青年男女起腻之处,即使在寒冷冬季,也拦不住鸥朋雁侣,在此暂栖。
每当月明星稀,寒风刺骨,我跟林春红在长椅偎依,天总是冷的,血总是热的,男的总是找女的。长相依,不分离,人生重在情和意,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有一次,飞雪满天,银妆素裹,我跟林春红怀揣“二锅头”,踏雪寻梅,结果没寻着梅,却寻着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林春红仗着酒劲儿,要求在雪地里刷一夜,幸亏我阻止了她,要不她就成了《今夜有暴风雪》中的女主角任梦了。在回家的路上,我一时兴起,捡起树枝就在雪地上胡写。
林春红:“是写‘我爱你’吗?”
大仙:“不是,我是在写‘相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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