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杜赞之说。
任在挪见杜赞之那么神秘,也不问刚才是谁给他打电话,只是撒着娇问他是否同意布维鹰做公安局长了。
杜赞之感到这世界实在太可怕,尚维有也居然替布维鹰说情了,这件事到了这一步,杜赞之还怎么反对,当然,他的妥协是因为梅初山还是因为尚维有,抑或是因为任在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看在你的面上,这事我同意了。”杜赞之摇摇头说,“我现在才晓得枕头风的厉害。”他觉得这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任在娜得意地一笑,说:“你既然说枕头风厉害,那我还得再试一试。”
“试吧。”
“我们那个孙德顺,像个木头,是不是换换别人?”任在挪说,“现在的两个副局长都比他强得多。”
“孙德顺是软弱一点,但文化局就得这样的人,换上一个有性子的,说不定没干得了几天。”
“你不知道,姓孙这家伙居然说边皂德的赞助是我给联系的,还提了你的名字。”
“这没有错嘛。”
“正正经经的人就说没有错,心术不正的人就想到别处去了。”
杜赞之沉默了,这种事弄不好会搞得满城风雨,几年前那个《世纪风》,就将尚维有搞得很狼狈,羊肉吃了臊就臊点吧,但羊肉吃不到,却沾了一身臊,就不好受。
“让孙德顺去政协做个什么委的主任就行了。”任在娜说。
“不谈政治。”杜赞之说,“我们再好好乐一回吧。”
第二天,当安玲玲再到杜赞之办公室提起公安局班子的事时,杜赞之说:“既然梅市长对他有信心,那就做方案讨论吧。另外,据反映,文化局的孙德顺魄力差点,你们了解一下,必要时就一起做方案吧。”杜赞之说。
方案没几天就出来了,但没有孙德顺的名字,除了布维鹰和董为的任免,就是免贺奇才的交通局局长职务,拟接任却不是宋双的亲戚,而是曹捷的侄子。杜赞之知道,梅初山的话比他这个市委书记的管用了。会议一开始,大家就争起来,争议的焦点是布维鹰任公安局局长行不行,董为调任政法委副书记合适不合适还在其次。肯定布维鹰的常委说布维鹰敢说敢做,工作雷厉风行,不像董为畏首畏尾,半天不敢放个屁,公安局长就要有敢吃生蛇胆的气魄。肯定董为的常委说董为为人正直,处事稳妥,不像布维鹰去到哪里吃到哪里拿到哪里,也不尊重正职,现在治安不好,破案率不高,都是布维鹰分管的。杜赞之默默地看着常委们,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较量。
常务副市长石梓皱着眉着说:“布维鹰的考核材料那么好,我感到有点意外。”
杜赞之觉得石梓提这种问题太嫩。带着领导意图的考核会差吗?现在有些地方的人事管理已经到了一种什么状况,没有在基层干过的人连想都不敢想。组织部门本来是管干部的,却不管干部,一年到头只是呆在办公室里统计几个数字,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到基层对已任用和将任用的干部考察,只有到了换届或来了新的市委书记,才从各行各业抽调一批人组成考核组对干部进行考核,让这些根本不懂也无须懂得如何评价干部的乌合之众去接受第一次朝拜,领第一次人情,然后由分管的常委们接受第二次朝拜,领第二次人情,最后市委书记接受关键的一次朝拜,领关键的一次人情,平衡各种关系,这样方案就出台了。而平时个别调整的,就更好操作了。现在时髦什么公示,但那不是德的公示能的公示,而是让人署真名去反映问题,只要被公示的人“没有能查得出来的问题”就可以提拔了,但“没有能查出问题”的人跟人才相去也甚远。
常委们叽叽喳喳了大半天,自然没能得出结论,因为杜赞之和梅初山一直没发表意见。杜赞之等梅初山先说,梅初山等杜赞之先说。
“观点不很一致。”杜赞之说,实际上应该是“观点很不一致‘,杜赞之知道自己正在玩政治上的文字游戏,他看看人大主任姚智,”姚主任,你有什么想法?“
“你们常委先说吧,书记市长还没有说,我说什么?”姚智当初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不少支持董为,但董为从来没对他表示过什么,用姚智自己的话说,董为是过桥拆板,连水果都没送过给他,而布维鹰那样子他一看就不顺眼,因此干脆什么都不说。
杜赞之没有看梅初山,但话是对梅初山说的:“梅市长,那你就先谈谈你的意见吧?”平时的话可以让容棋传递,但会上就只能对着天花板说了。杜赞之刚任市委书记时,曾主动接近梅初山,梅初山却不答理他,尽管杜赞之忍让和迁就,但他们两人之间始终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也没有人看见他们面对面用语言交流过,除了会议上。党政一把手往往就这么回事。
“我本来想先听听杜书记的意见,现在杜书记既然把球扔给我,我只好接了。”梅初山很有风度地笑着说,“我知道这个球上沾有水,刚才滚出界沾了水,谁先接,手就得温一点。”这个比喻大家都觉得有意思,常委们脸上都绽出笑。梅初山接着说:“董为这几年做了不少工作,公安方面我市这几年虽然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但毕竟不是大问题,布维鹰呢年轻一点,工作中也有明显的不足之处,但听了大家的意见,我自己权衡一下,以发展的眼光看,我是略略偏向布维鹰的,最后怎么定,我尊重杜书记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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