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木捡起西瓜递给一个搬瓜果的人说:“我去拿馕。”
厨房另一角落,热比亚站在烤馕灶边,把一只只烤好的馕高高摞在一起。克里木走来,也不说话埋头取下馕,也一只只摞起。
搬瓜果的人走光了,热比亚问道:“外边做什么,搬这么多吃的,好像还烤羊了。”
“是啊,像过节一样,还要杀人呢?”克里木说话手不停。
热比亚惊讶地望他:“杀人?杀谁?”克里木叹息道:“你不知道呀?他们从外边抓回来五个人,有一个是艾买江镇长,还有四个警察。绑在胡杨上晒一天了,恐怕不用杀也差不多死了。”热比亚惊恐地说:“他们不会叫你去杀人吧?”
“唉,难说,听库西提讲,全部都要参加杀人。”
“那你怎么办?”
“我不杀,艾买江大叔小时候抱过我呢。”克里木压低声音,“我已经换了今晚站岗,等他们睡了,我们就逃。今晚没月亮,就算他们发现也找不到。”
热比亚面露喜色:“嗯,我等你。没月亮,我们会不会迷路?”
“不怕,我会看星星识路,再不行,我们先到附近躲一晚,天亮再走。”克里木说完,刚好有人进门,他若无其事地抱起一大摞馕往外走。
“妈的,多好的羊肉啊!”吐尔洪接过克里木递来的馕,咬了一大口,眼睛不离烤羊,抽出一把刀子,想偷偷割一块肉,看见海达尔和巴提力克走近,急忙收手。
“给那几个共产党一点水,死了就没意思了。”海达尔没朝烤羊望,而是看向十米开外的胡杨树。
巴提力克还没发令,库西提已抢道:“克里木,拿点水过去!”克里木端起一盆水往胡杨树走去。
海达尔这才来到烤羊边坐下:“兄弟们,为了庆祝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大家动手!”第一个拿刀从烤羊上害下一块肉。众人也纷纷提刀子扑向烤羊。吐尔洪早就等不耐烦,抢下了一只羊腿。
克里木走到胡杨树前,咳嗽了一声说:“你们、你们喝点水吧?”
胡杨树上的五个人一动不动,像都昏过去了。半晌,亚里才抬头瞪眼说:“喝水?怎么喝?要不过来喂你大爷?要不快点滚开!让老子死得安静点。”
在火边吃羊肉的海达尔像是听到亚里的吼声,望库西提说:“你去看看,喝了水,拖过来,让弟兄们好好收拾他们。”
库西提跑到胡杨前:“怎么啦?”克里木为难地答道:“他们这样喝不了,要我喂他们。”
“想的美?把他们解开,让他们爬过来喝!” 库西提夺过克里木手中的水,放到离胡杨树五六米的沙地上。
克里木先解开艾买江,谁知艾买江脱离依靠,一头栽倒。想把他扶起又不敢,低头去解开其他四人。
虽然解开了绑在胡李树上的绳子,但手脚束缚还在,四人不能行走,亚里想跳向水盆,脚下的沙地松软,蹬不起来,反而摔了个狗啃泥!正在吃羊肉的众人被他怪模怪引得哄堂大笑,海达尔也脸挂笑容,饶有兴趣地观看。
这时,马赛突然倒地,团身几个翻滚,来到了水盆边,伸头进去。
库西提大感意外,回过神来,扬起鞭子,朝刚喝了几口水的马赛抽去:“狗汉人,老子叫你爬,没叫你滚!哼,想喝水,老子让你喝血!”鞭子每一次落下,马赛都喊得惊天动地,身子一下缩成一团,一下又张开,掀起不少沙尘。
亚里与两个民警也照马赛的样滚到水盆边,各自喝了几口水,三人相互传递,把水盆放到艾买江身边。站一旁的克里木像是没看见,走到火堆边去拿肉吃。
马赛的喊声渐渐弱小到没有,亚里又是几个翻滚扑到他身上,大叫道:“人都死了,你他妈还不住手?”偷偷将一把刀子,塞到马赛身下。
库西提吃了一惊,高举的鞭子没落下,望向海达尔。
火堆旁的巴提力克也停下吃说:“死了?真他妈不经打。”海达尔摇头:“不会死这么快的,最多昏了,汉人狡诈,装死也不定,用水浇……不!水是真主赐给我们的,太宝贵了,不能浪费在肮脏的汉人身上,撒泡尿给他,让他清醒清醒!”
“对,他妈的,我最讨厌这些狗汉人,老子去浇他。”巴提力克来了兴趣。
亚里在地上坐了起来,向众人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跑到沙漠里来图个什么?你们的父母,每天都在焦急地盼望你们回去。难道现在的日子不是一天好过一天吗?独立?为什么要独立?谁敢说独立以后的日子比现在好?别听他们胡说,难道圣战,就是为了杀死艾买江大叔这样可以当你们爷爷的人!”
在场的人大部是恰克镇的青年,都认识艾买江。听了亚里的话纷纷瞩目,有的则停下了吃喝,热比亚也从厨房走出,一点点靠近。。
“回家去吧,孩子们!”已经喝了水的艾买江也开口了,“你们有些人是我从小抱大的,就在昨天早上,你们许多人的父母还请求我想办法找到你们,带你们回家。不要再受骗上当了。真主号召的圣战不是杀死善良的人,不是杀害自己的同胞,真正的圣战是跟内心的邪恶战斗,或者是保家卫国,你们喜欢当兵打仗,可以跟我报名参军。你们要是想学经文,我可以推荐你们上正规的经文学校,那才是正道啊!孩子们,你们不要害怕,他们只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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