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向不远处公路上的越野车,这是市郊的一条小路边。
“哎呀,快点走,局长交待,今儿召见马赛和多里昆,马赛还不要紧,多里昆这家伙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陈漠军上车叫了起来。
“谁叫你不给他配个手机?”亚里坐进驾驶座,“把我的给他好了,妈的,这手机像催命鬼一样,我老婆迟早要把它扔掉!”
陈漠军吼道:“局里配的手机,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了?”
刘保山笑:“刚拿上的时候还不当个宝似的。那时刚离婚,恨不得搂着手机睡,现在不同了,搂上老婆就恨手机叫唤。哈哈,哪天说什么手机坏了,肯定是在床上办……哎呀,妈的,手这么重!”举手要还击。
亚里在刘保山身上打了一掌,场声吐气地开动车:“最好你也打我一下,大不了翻车,看谁先死。”
刘保山只好把手放下,转话题说:“喂,多里昆这家伙搞什么鬼,经常看不见人?”
亚里也瞅陈漠军:“我们这可是军事化管理,对吧,陈头?人家马赛去挖地,多里昆连班都不用上。哼哼!”
陈漠军白眼道:“说什么怪话!他现在有特殊任务,过了这段儿,一样军事化。”
亚里冷笑道:“好啊,就怕等下马赛见了局长,告你个打击报复,看你还搞不搞军事化?”
陈漠军一怔,骂道:“妈的,怎么这么多话,不想开车一边去,我自己来!”
亚里一脸坏笑:“着什么急,马赛在刨地,能跑去哪?多里昆我早上就跟去见局长了。
哈哈!”
*
要说南疆是沙漠的海洋,是戈壁的海洋,一点不为过。其实,对缺少土地的口内来讲,这里还像是土地的海洋。毕竟,南疆的人口与面积相比,还是太少了。几年前,南疆财政出现困难,公安局连工资也发不起,还因为新建办公楼,拖欠了一屁股债务。刚上任的李东阳一筹莫展,百般无奈之下,发扬起南泥湾精神,带领干警们在郊外开垦了一大片荒地,种植经济作物。这也是公安局自留地的来历,马赛的新工作就在这块地上。
堂堂一个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有朝一日会千里迢迢跑到南疆挖地。马赛想起知青,想起黑五类,甚至想起劳改犯。连续几天夜里,他都有一走了之的念头。什么狗屁军官,自己是来当家民的。他感觉受骗上当,还被人肆无忌惮的羞辱。可是,这么不明不白回到乌市又能怎么样?再让爷爷痛打一顿,再去求白晓莎?白晓莎说不定已经属于别人。回去更加丢人现眼,自寻烦恼。想起白晓莎,他犹豫了。不如留下赌一口气,输给陈漠军,自己还像什么男人?
骄阳似火,马赛头戴草帽,举着坎土曼在刨地。T恤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脸上的汗粒汇成小河,从下巴上往下淌。远处几个刨地的人纷纷离开,走进边上几间简陋的小房子,乘凉喝水,最后只剩马赛一个人。离马赛不远的几棵小树下,一个长者用草帽扇凉,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长者看不下去,怜惜地叫道:“小马,歇一会儿吧,日头太大了。”
马赛擦了一把汗,回头向长者笑:“老政委,我今天的运动量还没够呢!”
“行了,听话,会中暑的,过来吧。”老政委曾经是李东阳的第一个搭档。
马赛口中数数又了刨几十下,才拖着坎土曼走到树底,接过老政委递来一只水碗,边喝边说:“老政委,咱们局这块地,每年的收成还可以吧?”
“嗯,还好。这块地作用可大了。”
“我也听说了,前几年局里工资也发不起,吃饭要到粮店去赊,多亏了这块地。”
“是啊,那年我和李局长快成了叫花子了,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咱们南疆地广人稀,最后还是从种地上做文章,没想到两年下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马赛摸出烟递给老政委,老政委看烟牌子说:“抽这么好的烟,家里面条件好啊?”
“还行,我父母以前是兵团的,后来自己做生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马赛倒不是经常问家里要钱,他除了偶尔抽烟,其他开销不大。
“瞧你这肩膀晒的。家里的老人看见你在这儿刨地,那就心疼喽!”
“不会的,我爷爷要是看见,肯定夸我,在他看来,每天这么浑身大汗的干活,才算是真正的革命工作。”
“哦,有意思,你爷爷是干什么?”
“老军人,退休了,听说我不想来南疆工作,把我打了个半死。”
“哈哈,怪不得!你爷爷的脾气也够大的。”
“嗯,急起来连我爸都打,一点儿面子也不讲。”
老政委突然正色问道:“小马啊,你真的不愿意到南疆工作?”
马赛连吸了几口烟才答:“不骗你,老政委,到现在我也想不通,干吗和我一起毕业的人都留在乌市,偏偏把我一个分到南疆?”
“我可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老政委反而为难了,“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带情绪工作。我听说,你第一天就跟陈漠军顶上了,他请你吃饭,你也不赏脸?”
马赛叹息道:“老政委,你要是这么看,我也没办法。老实讲,我是看不惯他,都什么年代了?还学我爷爷那种军阀作风。”
“哈哈,你也是够倔的。怎么陈漠军让你来刨地,倒不见你有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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