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死远点,我看不透你的花心思?人家肩膀长在哪里啊?肩膀头没捏两下,手指头就捏到前面了。今天就不捏肩膀。但可以捏捏脚丫丫。”丽鹃说完,便将白白嫩嫩泛着血管粉红色的脚丫子递到亚平嘴边。亚平就势亲一亲。“好臭好臭!”“那,去倒盆洗脚水来!洗完了就香香了。”亚平又会颠颠儿地去打盆不冷不热的洗脚水,顺便搭条毛巾在肩膀上。
真是遇到大家务,两人倒是平分秋色,各有伸手。比方说,要是两人难得在家做顿饭,丽鹃就先把案板功夫做好。菜择好了洗净,切成整齐的段段。“亚平,真正的大厨都是掌刀的,站在灶头的都是小角色,你看我扮演完主角,现在把配角让给你,给你也有个露脸的机会。不能老让你做群众演员啊!”丽鹃口头上是一点亏不吃。
而吃完饭,一定是亚平洗碗。这是婚前讲好的。“我不能洗,一洗手就完蛋了,变成老丝瓜,到时候你一摸我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我要始终保持手的十八九,让你一摸什么感觉都有。”
不过亚平洗碗的时候,丽鹃就会拿把扫帚,把厨房的地扫扫,锅台擦擦。
两人约定的一周打扫一次卫生,体力活儿归亚平,技术活儿归丽鹃。分工自然,从不发生纠纷,配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像前世的夫妻一样。
这种平衡,在公婆到来的第一天,就被打破了。
婆婆在家里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以后,开始拆出大包小袋,把东西归置利落,自己就摸到合适的空间塞进去。而公公,则一直坐在餐桌边抽烟。
丽鹃看着公公抽烟凶狠的劲头,内心直犯嘀咕。“烟头要是掉到亚麻餐布上,那500块就泡汤了,我过两天要赶快去配个玻璃台板。不,明天就去。”
“妈!出去吃饭吧!你们也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班的。”丽鹃说。
“出去干啥呀?就在家吃吧!又不是外人。有啥吃啥。”
丽鹃一下就窘住了,求助地看着亚平。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昨天晚上把能烧的恰巧都清理光了。
“家里没吃的了,没准备,打算等你们来了一起去采买,看什么合你们的胃口。今天不在家吃了。明天吧!”亚平说。
“什么话呀!妈都来了,哪能让自己孩子还在外头吃饭呢?我这就是个贴身的厨子,自带饭票的保姆。你们都歇着去,我来看看,晚上吃点啥。去吧!别操心了。”
“那好吧,丽鹃,你看看妈需要什么,你跟着递递,我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我上楼了。”亚平转身走了。
丽鹃碍手碍脚地站在婆婆身后,跟着转圈儿。
“有面吗?”
“不知道。亚平,家里有面吗?”丽鹃扯着嗓子喊。楼上一点动静没有。
丽鹃站楼梯口伸着脖子喊:“亚平!亚平!”亚平从楼上冲下来。
“擀面杖有吗?”
“好像没有。亚平!亚平!”亚平再从楼上冲下来。
“花椒呢?”
“亚平?我们家以前买过花椒吗?”亚平又从楼上冲下来。
第一天晚上,家里吃的是酱油炒蛋兑的打卤面。
洗碗的时候,亚平解放了,原因是没抢过他妈。“你去吧你去吧!一个大男人,洗什么碗呀!站厨房里碍事儿!忙你的去。丽鹃也不用忙,你也去吧!看电视去。我一个人操持就得了。”
丽鹃客气了两声,高兴地冲到客厅拿遥控器。“爸,一起来看电视?”丽鹃问公公。公公干咳两声说:“不用不用。我不看外国电视,我上去歇着了。”
婆婆从厨房伸出头来,敲着碗说:“丽鹃啊!你看,这家里连个盛面的碗都没有,个个碗看着都像酒盅,人总不能趴锅沿上吸吧?你爸吃个晚饭,盛了14趟,刚张开嘴就没了。过日子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明儿你告诉我,附近哪儿有卖日用百货的,我去添点大锅大碗大碟子。”
“哦!就在附近有个超市。明天下了班我带回来吧!”“不用!你不知道买多大的,你写下地址,我自己就能找去。”
丽鹃坐着看电视。婆婆拿着块抹布在客厅里转圈儿。一会儿擦擦桌腿,一会儿擦擦茶几搁板,一会儿站在电视机前面仔细地抠散热器的缝隙,将整个屏幕挡得一干二净。丽鹃扭来扭去地捕捉画面。
“我这不碍你事吧?”婆婆还抱歉地侧过半个身子,留点光给丽鹃。
“妈,我们昨天刚打扫过,你也歇着吧!一起看。”
“电视我是不看的。又浪费电又伤眼,小孩子看了近视,老人看了白内障。再说了,一天时间就那么多,光坐那里啥也不干耗费时间,活儿谁干呀?刚才亚平拉我在家转的时候,我四处摸了摸,都藏暗灰儿,你看你们这家,看着倒光鲜亮丽,厕所里都结老垢了,我都坐不下去,这又不是外面的公共厕所。这就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表面上看着水灵,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眼角的眼屎都不擦就出门了。我这两天有空的时候拾掇拾掇。你们小孩子,还没当过家过过日子,眼里没活儿的。这都得靠老的慢慢带。我以前也是婆婆教出来的。”婆婆已经擦到屏幕了,还冲着屏幕哈口热气,拿着抹布使劲蹭,对顽固的灰尘采取指甲抠,拇指搓,唾沫喷等多项严打措施,总之是一个死角一个污点都不放过。看得丽鹃战战兢兢,浑身鸡皮疙瘩直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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