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任何机构一样,“万金油”是不受尊重的。世行尊重权利和职位,但更尊重专业知识和实干能力。尽管我做秘书长的时候,已经跟世行打了十年交道,但是到真的开始为它服务的时候,我还是诚惶诚恐,一切以学习为要旨,在这个岗位上,我努力从外行变成内行,学习掌握世行上层的决策过程和文件运作过程,通过主持秘书局改革,了解具体工作。提升为高级副行长后,我把很多时间花在人事管理方面,特别是就业、招聘政策、干部人事培养和各种福利政策,可以说到后来几年,世行内很少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些业务。
当我开始分管业务之后,我又通过具体项目的剖析和准备,全面而系统地了解世行的业务政策,尤其在环境保护领域等方面学有所长。到后来,我已经被业务干部视为是他们中的一员,是一个懂行的领导,这始终是让我高兴和难以想象的过程。
少说多做,说到做到。
每个领导者都需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关键是如何确立适合自己的威信。
东方人和西方人,因受不同文化的熏陶,在领导风格上也各有千秋。西方人往往性格外向,善于表达和鼓动,我每每看到一些激情四射的领导人也暗暗的会羡慕不已。而对于东方人来说,则内敛沉稳,思敏于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喜欢公开演讲的人,所以也从来没有勉强过自己,反倒愿意以此为优势,树立自己的领导风格。
作为一个特殊的援助性的发展金融机构,世行历史上就存在着注重能说会道,而不注重实施能力的情况,作为一个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领导者如果也混于其中,无疑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了。我的威信则要建立在做事、做成事、做好事上。
具体地说,便是少说多做,先做后说,说到做到。任何事情都必须具体化,列出指标和行动计划,有重点,说到一定做到,按时交工。
很显然,一个做实事的人终归会得到人们的认同。大家开始注意到我的特点,并非常喜欢,这在世行的高级领导中是较新颖的做法。当然,也有人不喜欢,他们在私底下把我说成是“数豆子的人”,也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的人”,这个词汇在英语中带点俏皮的贬义,不过我也不生气。我曾在一个场合告诉我的职员们,“我就是那个数豆子的人,只要数的是我应该数的大豆子,重要的豆子就可以。”这句话讲完,下面响起的掌声把我淹没了。
化繁为简,杜绝繁琐。
做领导,一定要让下属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做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有这样,整个团队才可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
在大公司或官僚性大机构中,总有很多人喜欢炫耀自己的知识,想要人家觉得他是多么地老练,也总有人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弄得非常复杂,仿佛唯有如此才显出工作的能力和成效来。这其实是效率和效益最大的敌人。
跟上述的做法相比,我更愿意让事情变得简单和不做作。每次做出决定前,我首先都要问一下自己:“你用最直接的语言切入问题的核心了吗?你说的话是下属能够明白地听懂,并正确地以此行事的吗?”当我如此要求自己的时候,我必须让所有的工作都化繁为简。
世行是一个研究氛围很强的机构,这当然是好事,但同时也带来了另一种风气,那就是任何事情都会形成一本厚厚的“研究报告”。后来我就要求所有的项目说明和研究成果都必须压缩在几张纸里,一个项目或思想,如果在 10 ~ 15 页纸中还说不清楚,则说明它还没有被搞清楚。
第38节:给人机会勇于任事(1)
这样的做法在一开始受到了抵触,但是不久后人们就发现了它的好处。毕竟,一般来说我们还是喜欢用简单的方式做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反之。
充分授权,不诉不问。
当我被宣布为常务副行长的时候,行长授予我的权力非常之大,从银行所有的贷款业务,到人事管理、信息管理等等,有人说,我是世行历任常务副行长中最为集权的一个。在我上任之际,一位很熟悉的朋友就担心地对我说:“你要干那么多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干得一塌糊涂,六个月后下台,还有就是什么都不管,事事都向行长请示。”
事实上,我没有被他言中。我的做法是,把权限充分地放下去,发挥各个部门的积极性和工作能力。作为决策者,我则以一定的流程来进行管理,如果下属不把问题递交上来,我则视同他没有问题,而一旦他们把困难提了上来,我则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效率帮助将之解决。这不仅是一种领导的理念,同时也需要有一个机制来配合,为此,我在组织架构上也动了很多脑筋,使之吻合我的这种领导风格。
在我的管理生涯中,我一直在尝试的事情是,如何充分地降低管理的成本。我的体会是,首先必须信任人,然后在制度上保证这种信任是可以被监控和评估的。
在最多的时候,直接向我汇报的副行长有 22 人之多,但是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效率,因为,“人人头上一片天”,只要充分信任和授权,人们总是会努力去尽职工作。
给人机会,勇于任事。
世行有 2000 多个博士,人才济济众所周知,这是人才的渊薮之地,但也是人才的惨烈沙场。在这样的机构当领导,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让一颗钻石在一堆钻石里放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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