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密斗,敌人已经知晓。再往后,说不定伊贺和甲贺双方,都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厄运。”
天膳用低沉的声音向众人说道。他终于把服部家不战之约已经解除的真相,告诉了胧。
这一天,包括小豆蜡齐在内,伊贺方面已经有十一人丧生。好在筑摩小四郎虽然脸部受了重创,总算保住了性命。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他是被胧的破幻之瞳破除了忍术,所以反而能够捡回一条性命。——但是,笼罩在锷隐谷上空的,不仅仅是惨淡的乌云。
“我方十个人中,小豆蜡齐已经阵亡,小四郎受了重伤,而夜叉丸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
天膳话音刚落,念鬼和阵五郎就凶暴地嚷出声来。
“还有婆婆……”
胧抑制不住悲伤,鸣咽起来。
念鬼鼓着眼睛说道:
“而且,连那个重要的花名册,也被敌人抢走了!别忘了,那里面写着:伊贺和甲贺决一雌雄。决斗之幸存者,应携此秘卷于五月晦日抵达骏府城。不论如何,必须把那个花名册夺回来。……不过,我们伊贺锷隐一族,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生存至今的吗?我不仅不难过,反而感到高兴。相信大家也是同样的心情。我发誓,一定要把甲贺一族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我们一定会赢,伊贺一定会赢,对此我充满了自信!”
天膳拉起胧的手,用力地晃动。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闪耀着诡异的磷火,脸上显出凄怆的神色。——不可思议的是,今天早上,他的脸上明明遭到了严重的刀伤,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愈合,只剩了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伤痕。
“只是,为了在这场无情的战争中赢得胜利,胧大人,你必须要负起你的责任!”
天膳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今天上午……在和敌人对阵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攻击敌方的甲贺弦之介,反而让我方的小四郎受到了重创!如果你不是阿幻大人的孙女,按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变成了锷隐谷不共戴天的仇人!”
“天膳,请你们原谅我。……”
“道歉的话,请向阿幻大人,还有我四百年来伊贺的父祖之灵道歉。不,你只有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这场忍术决斗中来,才能洗清你今天犯下的罪过。”
“啊。……”
“胧大人,请你发誓,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手,亲自击败甲贺弦之介!”
面对天膳的逼迫,胧非常痛苦地摇了摇头。这正是天膳最为担忧的事情。五名伊贺忍者不禁面面相觑,一起喊出声来。
“你说什么!这可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
“我不能……我杀不了弦之介大人……”
“非杀不可!”
众人似乎忘记了这场会议的主题,发出绝望的呻吟。
一向冷静的药薬师寺天膳,这时也一脸狰狞的对着胧大声吼道:“居住在锷隐谷的伊贺一族,老人,女人,孩子,他们是生是死,现在都取决于你的这双眼睛!”
这时,胧反而安静地抬起了头。她的脸色如同象牙的雕刻,死人一般的惨白。不过,她的眼睛却如同黒色的太阳,熠熠生辉。五人也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她静静地站起来,走进了房间的里屋。
“……?”
众人呆坐着,目送胧走进里屋。很快,胧又从里屋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众人身边。不同的是,她的手掌中间,捧着一个小小的酒壶。
胧默默地撕去贴在酒壶上的封条,用指尖蘸着其中的液体,涂在自己的眼睑上。
“这、这是什么?”
就连天膳,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酒壶,以及胧的这一举动。胧保持着双目紧闭的姿势,镇定地向众人解释道:
“曾经有一天。——婆婆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胧啊,虽然你是我伊贺忍术头领的女儿,但是却身负异禀,根本学不会任何一种忍术。但是,惟有你的眼睛,天生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不过,这不是忍术,也不是婆婆我能够教会你的。正因为如此,你的力量更加可怕。—- 婆婆我总担心,有一天,正是你的这双眼睛,会给锷隐谷带来混乱,把伊贺一族逼到生死之渊。——婆婆这样对我说。刚才,我听到天膳的话,突然想起来了。”
“……”
“然后,接着这番话,婆婆继续告诉我说——如果这一天到来的话,正是你的眼睛,会变成灾祸的根源。胧啊,你记着,那时一定要把这瓶七夜盲的秘药,抹在你的眼睑上。这样,你的双眼就会在七天七夜之内,处于失明状态。——”
“啊!”
听到这里,药师寺天膳颜色大变,一把从胧的手里夺过了酒壶。其余四人也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错,我确实是伊贺的女儿,天膳所讲的,我都很明白。而且,今天在锷隐谷,已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不论我说什么,都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继续扩大下去。……但是,我绝对无法和弦之介大人作战。”
胧的话语当中,充满了痛苦。
“不仅不会作战……我……反而可能用我的眼睛,将你们的忍术,全部破除。我害怕的,正是这个。所以,……我让自己变成了瞎子。”
“小姐!”
“就让我变成瞎子吧。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也好,两族的纷争也好,就都从我的眼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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