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寺天膳从怀里拿出忍者决战的花名册,走近还在淌血的船板,用手指蘸着暗红的血液,抹除了甲贺霞刑部的名字。
之后——药师寺天膳略微考虑了一阵,以阴郁的眼神,长叹了一口气,在伊贺”雨夜阵五郎””蓑念鬼””萤火”三人的名字上面。也画上了朱红的线条。
“敌我双方,现在各剩四枚棋子。——”
——登陆宫町之后,距离骏府还有四十四里。药师寺天膳一边用手指计算着剩下的旅程,一边露出了凄然的微笑。四十四里,各剩四条生命,经过这场拼死的赌博,到底还能生还几人?当然,即便是全军覆没,这盘忍者将棋仍然得下下去。不过,伊贺的忍者里边,现在有两人都已经失明,自己的胜算还有几成?从不宣而战到现在,药师寺天膳的自信已经遭遇了极大的考验。
魅杀阳炎
一
从宫町往东一里半便是鸣海,随后再走二里三十町即可到达池鲤鲋。池鲤鲋附近有一座“境桥”,以此桥为界,东海道就经尾张进入三河境内。
现在,在境桥的旁边,立着一块奇怪的木板。行人在不明究竟的情况下也许会凑上前去瞧个热闹。不过待看清之后,都感到浑身发冷,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退而避之。
这是一块很大的船板,上面到处是白蚁咬过的痕迹。在这块破旧却又坚实的木板上,自上而下悬挂着一片红黑相间的物体。刚开始,人们或许会问一句“什么东西?”,难以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很快,当人们闻到木板上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并发觉那竟然是一具人形的时候,诧异和恐怖就可想而知了。
春日的阳光日渐西斜,有四个旅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块木板,不禁停住脚步。这一行人中有三名武士,一个女人,其中两名都戴着苎麻屑制成的头巾。
“……”
“……”
和其他经过的行人不同,他们的面容凝重,视线久久没有移开。
默望了很久,便动手把木板拆下,由其中一个眉目清秀的武士背着,沿着街道向河边走去。路上,那个女子采了许多鲜花。
到达河岸之后,木板被缓缓浸入水中,女子把鲜花铺在上面。随后,众人默默地目送着木板流向远方。
自古以来,日本就有沿河放灯,祈送冥福的传统。不过刚才的这个放灯仪式,实在有些恐怖。
“刑部,我们会为你报仇的。南无阿弥陀佛——”
从苎麻屑制成的头巾中,传来一声沉痛的哀悼。
“不过,刑部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看着渐漂渐远的木板,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是船上的木板,说明刑部是在船中被杀的——看来,敌方实力确实不可小窥。”
“并且,敌人故意做成这个样子,分明在向我们发出挑战!”戴苎麻屑头巾的一个武士分析道。
这时,另一个戴头巾的武士则不动声色地说:
“伊贺的家伙们,现在应该正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呐。”
年轻的武士回过头,警惕地巡视了周围——从外表看,他就是甲贺弦之介。不过,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双目居然炯炯有神。他不是明明遭到了七夜盲秘药的袭击,双目失明了吗?现在离药效解除的时间,应该还有四天四夜。
当甲贺弦之介锐如利刃的目光到处巡视时,草丛深处的两个身影急忙趴到了地上。虽然两人逃过了弦之介的视线,不过那一瞬间,还是感到心惊肉跳。
由于没有发现异常,弦之介一行返回了大路。
“还好,我方总算赶在了敌人的前头。”
低声说话的是药师寺天膳。
“那,天膳大人,今后如何行动?”
抬头提问的,则是朱绢。
“敌人有四人,我方虽然也有四人,不过其中两人都已失明——”
“不必着急,此处离骏府还有四十里地。我们可以慢慢收拾他们。而且,朱绢,敌人当中也有一个瞎子,名叫室贺豹马。”
两人都还不知道在关町,甲贺弦之介已经被萤火的偷袭弄瞎了双眼。不过,刚才两人不是还亲眼目睹了弦之介安然无恙的样子吗?
“也就是说,那个戴着苎麻屑制成的头巾的人……”
“没错。另外一个应该是如月左卫门。总之,先把那个瞎子豹马除掉再说。今天晚上,他们肯定要在某处歇脚。不是池鲤鲋,就是再往前一些的冈崎。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先把豹马除掉。不过,我担心胧大人……”
按照天膳的吩咐,失明的胧和筑摩小四郎已经住进了池鲤鲋附近的旅店。
“现在,她是我们最大的拖累,所以,还是不要告诉她我们发现弦之介一行的事情。今天晚上,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和胧大人呆在一起。”
“那天膳大人呢?”
“我带着小四郎,跟踪弦之介一行。小四郎的身体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我和他伺机行动。”
“不会有事吧?”
听到这里,药师寺天膳转身盯着朱绢,像女人一样温柔地笑了。
“你担心我吗?”
“不,我是问小四郎大人他……”
回答的同时,朱绢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有些泛红。离开伊贺以来,朱绢一路上照料受伤的小四郎,不知不觉对小四郎升出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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