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以上,水面以下_恭小兵【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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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上午,涂抹着我很熟悉的香水味道的夏羽,再一次飘进我的房间。我甚至明白她的来意。果然没出我的意料,飘进来的夏羽在我的床沿蹲了下来。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那样,一边调皮地拨弄着我的鬓发,一边趴在我耳边这样建议,说: “今天你把我绑起来试试?我可以少收你一个礼拜的房钱。要不一个月怎样?”我断然拒绝。我说:“那么变态的事情我坚决不做!要做起码折现,一千块现大洋!最好是美金,因为我马上就可以直接使用它。” 她习以为常地拧了拧我的腮帮子,表情鄙夷地说,难道我夏羽真有你想象的那么下贱?

  “我愿意全身都布满鸟巢!”夏羽最忘我的时候曾经这样嚎叫过。我觉得,这句话可能会给那些热爱诗歌创作的善男信女们带来新概念。最起码可以更换一下他们的创作思路。我得把它输入电脑,要让人们记住。现在有许多诗人都在埋怨读者,说很多诗歌创作的快乐,读者们都难以享受和理解。我对诗歌一窍不通,但我觉得,夏羽高潮时发明的这句话,至少值得某些诗人去临摹或者体验一下。

  有天下午,我做了个非常荒诞的艳梦。梦里面的夏羽,再一次显得斗志昂扬,还特地把她妹妹也喊了进来。她说:“我妹妹已经十六岁,即将嫁人。但到现在她还什么都不懂。我想让她参观参观我们的战斗。侧面体验一下人在床上是个怎样的活法。”夏羽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个小妹妹?而且十六岁就即将出嫁?难道趁着我天天睡觉的机会,我国立法委员们已经偷偷地修改了我国婚姻法?想以此挽留我?

  但我又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她像极了我引以为豪的女友赵小妖。就笑眯眯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低着头不敢正面看我,两只小脚移来移去的,说:“我也叫夏羽,”夏羽的妹妹怎么也叫夏羽?真是荒唐。“不过是虞姬的虞,不是羽毛的羽。”为什么夏羽的妹妹,要和我跟我姐的情况一样呢?我叫周一平,我姐也叫周一平,不过她是萍水相逢的萍。而我却是资质平平的平而已。

  那个下午,夏羽在我身上匆匆发泄完毕之后,又让夏虞拿我做标本。她自己则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教导着妹妹,指点,纠正等等。很快她妹妹就轻车熟路起来,并濒濒叫床。小夏虞稚嫩的叫床声,使得我心旷神怡。就快彻底沦陷时,天空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道惊雷。一个激灵,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终于发现:这是一个可笑的幻觉,生理的欺骗,一个艳梦而已。而且惊雷也是假的,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流云似火,残阳如血。

  夏羽常常把我当马骑。思想里,我也常常把她当成另外一匹马来骑。平等是人类一个永恒的主题,而潮起潮落的生理欲念,则是这个主题里的主题。只有和夏羽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可以抛却一些人生具体的烦恼。才算是个男人,合格的骑手,或者在深远的想象里,我的手里也有根尼采的鞭子。

  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我替一个报社写完一篇拖了很久的稿件后,又一次漫游在这个自己即将与之挥别的城市。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我遭遇到一个比双眼皮还多几个双眼皮的暗娼。她趴在一个冰凉的垃圾桶上低声哭泣。忍不住我走了过去,递给她一支烟。她接在手里,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抹去眼泪,还对我笑了笑。问,你是干嘛的。我也笑。我笑着说,我是这个城市深夜里最后一位侠客,我在漫游,并替上帝收集着尘世所有的悲伤。

  她告诉我说,自己忙了整整一个晚上,先后被一群血气方钢的年轻男人骑在身上,下面的那个地方都被他们捅出了一个豁口,并淌出了大量的黑血,却没有挣到半分钱。那群男人可能是一伙的。他们在她身上作业时,一个个都显得豪气干云。他们自称是这个城市最最豪爽的嫖客。可是事后,他们却以那些黑血是她的月经为由,没付她分文的嫖资。当妓女谈到钱的时候,那群大搞封建迷信的嫖客,还这样叫嚣着:“倒霉倒霉!撞红啦!老子们明天上街肯定会被汽车撞上!” 嫖客当中,有个脑袋最大的家伙,对其同伙们大声嚷嚷着说:“那就别给她钱!一毛钱也别给她!”看来,脑袋大的,的确是出类拔萃。

  漫游的侠客,收集完暗娼的悲伤之后,就扬长而去。为一毛钱而哭?她哭的理由居然也头头是道。可是,只有城市深夜的垃圾桶,在承受着她的悲伤与愤懑。现在,我已经忘了那个暗娼的故事。因为她的哭声很像是一朵冰冷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来,注定的命运就是被消解和融化。除此之外,雪花别无其他选择。所有的雪花都一样。

  往回走的路上,我又发现我的一个女同事。她表情紧张地跟在自己的上司后面。其实她的上司也就是我的上司,只不过我现在已经辞职了而已。他们俩最终停在一家名叫“四方”的宾馆前面,站在宾馆门口,他们表情默契地笑了笑,还相互调整了一下各自的情绪,然后才相对自然地走了进去。

  一个礼拜前的一个夜里,我看见几个雄性乞丐蹲在一起喝酒数钱。酒后他们决定:要找个全世界最便宜的女人来卸卸火。像个小贼一样,我尾随其后。他们所找的女人来自五湖四海,年龄不一,依靠拣拾垃圾维生。市容警察是她们最为野蛮的敌人。乞丐们只要花五到十元人民币,就可以得到一次伟大的生理满足。而他们乞讨五到十元,最多只需要两到三个小时。那些拣拾破烂的女人,尽管没有红灯区里的那些小姐们技术捻熟,服务周到,但她们待客的热情肯定也会有的。因为我看见那些男乞丐们趁兴而去,满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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