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喜骂道:“那插旗儿的死啦?”
“,净顾忙自己的小恐龙啦……老师,给,接见时候给孩子。”老三从怀里抓出几个颜色、神态各异的塑料小恐龙,散放在桌子上,我们几个都凑过去看,喜欢得不得了,仿佛成了小孩子。
老三笑道:“三中那帮疯了,一装就是后半宿见了。都干直眼了,要不耿大队进来了,好多人都没反应哪。”李双喜笑道:“看来还真得有一个日本儿这样的啊。”然后跟老三说了日本儿喊“起立”的事儿。
老三笑骂道:“买卖都让他抢了,简直不给别人活路啊,这不他妈欺行霸市吗!”
引而未发
老三果然是去文身了。这和我猜测的一样。他在被耿大队惊吓那晚以后,转天就告诉我了,还神秘地撩了下衣服给我看他的大肚皮,一条凶猛的龙头刚勾勒出一个轮廓,他在脖子下面划了个弧线,笑道:“以此为界,夏天穿T恤不能露出来,毕竟这岁数了,赶明儿让儿媳妇看见,该说了:这老不正经。”
我笑道:“那你弄它干吗?心血来潮吧。”“有点。不过也想了,混了这么多年,进来这几回,也不留点儿什么出去,心里还怪空荡的。”
“你这心理不老健康啊。”我笑着批评他。
老三告诉我,三中那边是比我们这里活跃,现在刺活儿都成风了,后半夜一看哪个屋还昏着灯,门窗玻璃都挡着的,肯定在上活儿。言毕,又近乎喜悦地告诉我:“等哪天洗澡咱看着点儿,据说小杰背后上有条龙,刺了一半,龙角还给刺了个花样,让别人给琢磨了,大军说一定要我自己看,一看就明白,咱都盯着点儿。”
我说:“我有那个闲心?他那龙角上就是刺俩天线干咱什么事儿?”
老三怂恿我:“就是看看嘛,大军那意思,刺的不是一般东西,为这事儿,小杰差点跟刺活儿那位决斗哪,勾得我心痒痒——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宝!”
“这你也信啊——大军逗你玩呢呗,这里人不都腻得难受么。”
“不像,绝对不像。”老三说。
后来蓝小姐来收货的时候,老三凑近了跟她嘀咕:“蓝师傅,下回进来,给我捎点文眉液来。”
“你要那玩意儿做啥?还美丽美丽?”蓝小姐疑惑地开着玩笑。
老三神秘地说:“这是男人的事儿,你不懂。”
蓝小姐嗔怪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给你拿,你要是干了坏事儿,主任知道了还得怪我。”
“哎哟我的好师傅,我混了多少年啦,能出卖朋友?你还不如直接宰了我。”
“那……?我给你拿来,你怎么谢我呀?”蓝小姐乜斜着眼问。老三挺胸道:“这里说啥都是空的,等我出去了,你就知道老三是啥人了,点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老三给我学的时候,得意并且神秘,惬意的表情似乎在跟蓝小姐谈恋爱。
其实蓝小姐并不单给老三捎东西——不过给老三的东西,都是小件儿,针头线脑啦,硬币啦,也都是无偿的,似乎对老三确有些鸡毛蒜皮的好感,或许,蓝小姐就是传说中仰慕流氓的女人吧——蓝小姐还不断地接受林子、二龙的现金,从外面带进他们需要的东西,据老三说,她高兴这样做的原因,是可以从中赚取“差价”,只有对他老三,是“无私奉献”。
蓝小姐也有个条件,就是要杂役们给她把质量盯紧了,任务急的时候也不要刁难她。
蓝小姐的老板只到工区露过一次面,红光满面的一个暴发户,四十几岁的表皮,看样子和蓝小姐的关系不太正常。这一点,也是老三最先提出来的,二龙为这句话,跟老三胡闹了好些天,说他嫉妒了,说他对蓝小姐起了贼心。
蓝小姐看上去精明干练,上面漂来漂去的那些家伙就偏要戏弄她。杂役们一看她来,就想着拿她过节,活跃一下气氛。
我笑着问老三:“你是不是真想勾搭人家蓝小姐啊?”老三笑着,不屑地说:“你三哥能那么没品位吗——这种档次的女人,外面拿簸箕撮,一筐一筐的——现在不是摸不着鱼,拿个泥鳅凑合着闻闻腥味嘛,哈。”
蓝小姐这只泥鳅,每半个月就钻进五大的泥坑里搅腾一遭,二龙以前并不怎么招惹她,自从当了大杂役,见她第一面就开始敲打:“蓝小姐!”——二龙是唯一当面叫她“小姐”而不是“师傅”的人。
“蓝小姐!”二龙牵着黑猫过去招呼:“看看!我们弟兄们干劲怎样?”
“高。”
“辛苦不?”
“可是辛苦了。”
二龙笑道:“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差不离的时候,也该出点血犒劳犒劳弟兄们了,这是我的意思,你别给老朴说去啊!”蓝小姐笑道:“行,回去我跟老板说说,办不办是他的事儿啦?”
广澜在旁边笑道:“你再给他捎句话,他现在不办,等弟兄们出去了,帮他办,肯定比他办得漂亮,嘿嘿。”
林子也说:“行啊,他不来,等出去了,我找你们老板好好喝喝。”
蓝小姐转移了话题,笑着说林子:“听说你过俩月就回家了?”
“回姥姥家,这里就是我家!”林子被说到痛处,不耐烦起来。其他人在一旁暧昧地笑,笑得蓝小姐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舒展着嘴唇,酒窝一明一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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