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为狐魅,爱其娟秀,且相教洽。女子忽振衣起曰:"危乎哉!吾几败!"怪而诘
之。
赧然曰:"吾从师学道百馀年,自谓此心如止水。师曰:'汝能不弃妄念耳,
妄念故在也。不见可欲故不乱,见则乱矣。
平沙万顷中,留一粒草子,见雨即芽。汝魔障将至,明日试之,当自知。'今
果遇君,问答留连,已微动一念;再片刻则不自持矣。危乎哉!吾几败。"踊身一
跃,直上木杪,瞥如飞鸟而去。
--《如是我闻·二》
自宋代二程、朱熹等人倡导严重禁锢人们思想的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
理学思想浸及明清,三纲五常等封建伦理道德,成为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一些
理学家们只会空谈,实际对于社会生活中的实际问题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大量的
理学家们,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在《阅微草堂笔记》中,给予道学
家以生动形象的揭露。另一方面,纪晓岚的因果报应思想,也在中国哲学史上达
到顶峰,《阅微草堂笔记》中,更是到处可见:王符九言:凤皇店民家,有儿持
其母履戏,遗后圃花架下,为其父所拾。妇大遭诟诘,无以自明,拟就缢。忽其
家狐祟大作,妇女近身之物,多被盗于他处,半月余乃止。遗履之疑,遂不辩而
释,若阴为此妇解结者,莫喻其故。或曰:"其姑性严厉,有婢私孕,惧将投缳。
妇窃后圃钥纵之逃。有是阴功,故神遣狐救之欤!"或又曰:"既为神佑,何不遣
狐先收履,不更无迹乎?"王符九曰:"神正以有迹明因果也。"余亦以符九之言为
然。
--《槐西杂志·一》
有纳其奴女为媵者,奴弗愿,然无如何也。其人故隶旗籍,亦自有主。媵后
生一女,年十四五。主闻其姝丽,亦纳为媵。心弗愿,亦无如何也。
喟然曰:"不生此女,无此事。"
其妻曰:"不纳某女,自不生女矣。"乃爽然自失。
又亲串中一女,日构其嫂,使受谯责不聊生。及出嫁,亦为小姑所构,曰受
谯责如其嫂。归而对嫂挥涕曰:"今乃知妇难为也。"天道好还,岂不信哉!
又一少年,喜窥妇女,窗罅帘隙,百计潜伺。一日醉寝,或戏以膏药糊其目。
醒觉肿痛不可忍,急揭去,眉及睫毛并拔尽;且所糊即所蓄媚药,性至酷烈,目
受其熏灼,竟以渐盲。
又一友好倾轧,往来播弄,能使胶漆成冰炭。一夜酒渴,饮冷茶。中先堕一
蝎,陡螫螯舌,溃为疮。虽不致命,然舌短而拗戾,话言不复使捷矣。此亦若或
使之,非偶然也。
--《槐西杂志·三》
沧州城南上河涯,有无赖吕四,凶横无所不为,人畏如狼虎。
一日薄暮,与诸恶少村外纳凉。忽隐隐闻雷声,风雨且至。遥见一少妇,避
入河干古庙中。吕语诸恶少曰:"彼可淫可也。"时已入夜,阴云黯黑。吕突入,
掩其口。众共褫衣沓嬲。
俄电光穿牖,见状貌似是其妻,急释手问之,果不谬。
吕大恚,欲提起掷河中。
妻大号曰:"汝欲淫人,致人淫我,天理昭然,汝尚欲杀我耶?"吕语塞,急
觅衣裤,已随风吹入河流矣。徬徨无计,乃自负裸妇归。
云散月明,满村哗笑,争前问状。吕无可置对,竟自投于河。
盖其妻归宁,约一月方归。不虞母家遘回禄,无屋可栖,乃先期返。吕不知,
而遘此难。
后,妻梦吕来曰:"我业重,当永堕泥犁。缘生前事母尚尽孝,冥官检籍,得
受蛇身,今往生矣。汝后夫不久至,善事新姑嫜;阴律不孝罪至重,毋自蹈冥司
汤镬也。"至妻再醮日,屋角有赤练蛇垂下视,意似眷眷。妻忆前梦,方举首问之。
俄闻门外鼓乐声,蛇于屋上跳掷数四,奋然去。
--《滦阳消夏录·一》
张某、瞿某,幼同学,长相善也。瞿与人讼,张受金,刺得起阴谋,泄于其
敌。瞿大受窘辱,衔之次骨;然事密无佐证,外则未相绝也。
俄张死,瞿百计娶得起妇。虽事事成礼,而家庭共语,则仍呼曰张几嫂。姑
故朴愿,以为相怜相戏,亦不较也。
一日,与妇对食,忽跃起自呼其名曰:"瞿某,尔何太甚耶?我诚负心,我妇
归汝,足偿矣。尔必仍呼嫂何耶?妇再嫁常事,娶再嫁妇亦常事。我既死,不能
禁妇嫁,即不能禁汝娶也。我已失朋友义,亦不能责汝娶朋友妇也。今尔不以为
妇,仍系我姓呼为嫂,是尔非娶我妇,乃淫我妇也。淫我妇者,我得而之矣。"竟
颠狂数日死。
数以直报怨,圣人不禁。张因小人之常态,非不共之仇也。计娶其妇,报之
已甚矣;而又视若倚门妇,玷其家声,是已甚之中又已甚焉。何怪气愤激为厉哉!
--《槐西杂志·四》
康熙末,张歌桥(河间县地)有刘横者,(横读出声,以强悍得此称,非其
本名也。)居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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