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诺儿_陈洁【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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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暮,你好吗?”我握起他的手,眼泪又要不请自来。

  这时,他似乎有知觉地动了一下手指。我倾听他平稳的呼吸,他渐渐睁开了眼睛。

  “沙暮,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居然沾着一抹笑意。

  “沙暮,你刚才流血了,你疼吗?”

  他又摇了摇头,安静地注视着我,目光很温柔。

  感觉世界灯都亮了,像个玻璃做的天堂。我给你的礼物放在那梧桐树上,你要猜三下才能让你带回家。听全世界钟都响了,它们露出天使般的笑。握住你的手掌告诉你夜会很长,若还要歌唱,请别急着离开。

  冷冷的夜晚,又传来Roamer乐队优美的歌声。

  今天下午,我又到体育馆去了。我原以为球员们会因昨晚打架的事人心涣散,想不到陆楚蓝训练有素,蓝球队严丝合缝依然斗志不减。只是陆楚蓝额上也蒙着纱布,嘴角还留着血印。

  林百茜当然也来了。我一进门,她就深恶痛绝地盯着我,一副扑上来把我生吞活剥了也不够泄愤的样子。我却没有勇气与她对视,谁叫陆楚蓝一脸的伤的确是因我而起的呢。我只好忍气吞声,在她虎视眈眈的目光里怏怏而行。

  陆楚蓝见我到来,露出尴尬的表情,道:“对不起,文乐,昨天我太冲动了。”

  看他也到了缠纱布的地步,我立刻觉得过意不去,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还要向你道歉呢。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打架了。”

  陆楚蓝陪我倚墙坐下,问:“沙暮还没有来,是不是我出手太重,把他打伤了?”

  “没有,他只是需要休息几天,”我看着陆楚蓝有些内疚的脸,说,“我一定会劝他退出篮球队的。” 

  “怎么了?是他不愿意见到我还是……还是……”他欲说还休。

  “什么?”我问。

  他抬起头,正视我的眼睛:“还是你不信任我,怕我再和他打架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竟被误解成如此小心眼的人,心里不是滋味,“我只是不希望再给你带来困扰。你知道,沙暮的拗脾气是改不了的。眼看就要比赛了,你不该再为别的事分心啊,所以让沙暮离开球队是最好的……” 

  “我不会离开球队的。”沙暮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把目光投向陆楚蓝。司司南奇跟随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沙暮,你怎么来啦?医生不是叫你多休息几天吗?”我跑到他面前,低声说,“你别闹了好吗?退出球队吧,都打成这样了,你还呆得下去吗?”

  他斜着眼瞅我,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回戏剧社,我就退出篮球队,我说过的。”

  “你非要那么固执吗?”我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不行。”他口气硬硬的,双眼还缠住陆楚蓝不放。

  陆楚蓝终于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与沙暮四目相对,道:“臭小子,”他指着沙暮,“有种的话就在赛场上进一球我看看。”

  我吃惊地望着陆楚蓝,想明确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参加和南华高中的篮球赛?”沙暮显然也有些惊讶。

  “怎么,你不敢?”陆楚蓝故意嘲弄地道,“难道你只是个好打架的莽小子?”

  “谁不敢?”沙暮气势汹汹地说,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咱们走着瞧。”

  事情往往是这样,在一番剑拔弩张之后又以出人意料的戏剧性的转机收场。而我呢,管它是否有牵连,大可以置身事外。这到底是轻松的说法。事实上我明白自己对周遭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事实上谁又能十分肯定自己的去向呢?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城里有一位男教师,娶了一个住在乡下的女子。丈夫为了不受相思两地之苦,便找了一所坐落在城乡交替之境的学校工作,妻子每个周末来看望丈夫一次,生活安定而和乐。几年之后,丈夫送走了一班毕业生。学生们虽各奔东西,但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不辞辛劳地来探望老师。而且这些学生中以女孩居多。妻子第一次知道时,并不在意,但两次、三次以后,心中就有了芥蒂。于是,她辞去村里的工作,搬来和丈夫同住。女孩们却是照样来看老师,见到妻子也不生疏。日子久了,竟也闲话家常,跟妻子学起烧饭做鞋的手艺来。妻子也不亦乐乎。只有一个女生,每回来只是问老师借书,并不与妻子打交道。妻子知道丈夫是很看重这个女孩的。一次,女孩又来借书,丈夫刚好出门,妻子便以聊天的借口问起她:“你今年几岁了?”女孩回答:“二十。”妻子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呢?”女孩有些莫明其妙,说:“打算什么?”妻子说:“打算找什么工作啊,嫁什么人啊,今后日子怎么过啊?”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就默默地离去了。这一去就是几年。再回来时,女孩已经结了婚,并告诉老师她失业了,希望老师给她找一份工作。老师心里很失望,企图再唤起几年前那个志存高远的女孩,就问她:“你还借了我几本书啊?”女孩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说:“五、六本吧。”“五本还是六本?”老师说,“我怎么记得是七本呢?”女孩露出不屑的神情,道:“七本就七本吧,下次来时还你。”故事到此就结束了,很淡,淡如炊烟。故人远去,陈事散尽,原来冥冥中都有注定。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拥挤的灵魂居住在这座荒芜的城市里,为了一个传说东奔西走,打听不到天堂的下落,接收不到人间的讯息,拿什么聊以自慰?如果所有愿望最终经不起岁月的蹉跎,我只有一仍旧贯地过我的日子,和光同尘。因为我是永远无法忘却愿望成空时那种沦肌浃髓的心痛的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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