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折面儿的事……”他站在王文英面前说着。这时,吴建荒端着一
碗面条来了。
王文英叫他们进来,说:“来,你们俩给小泉赔礼道歉。”
李金钢先走到陈小泉面前——小泉面向墙壁拧着身子坐在王
文英床上——说:“小陈,我向你赔不是。今后绝不……”小泉不吭
声。吴建荒又端着面条走过去:“小泉,你吃点饭吧……”他的嗓门
哽咽了。
小泉一直不说话。但是,眼泪叭嗒叭嗒掉了下来。王文英长
长地出了口气,朝着吴建荒和李金钢说:“滚,你这个‘叛徒’!……
我要跟小逃兵谈谈。”
五
“哎!哎……来人呀……”
麦田里灌水的人们刚刚放下饭碗,就听见传来喑哑的呼叫声。
他们看见,陈小泉在大干渠上奔跑,摇着手臂。
“淹死人啦!"SE文英猛地站起。还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她就看
见陈小泉和吴建荒往大干渠那边去了。
“快,快跑!”人们喊叫着跑过去。
是的,淹死人了。当人们跑上高高的渠堤的时候,发现吴建荒
已被大渠里的水流冲出好远了。但是谁也救不了他。这条于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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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滩
十几米宽,水有两米多深,水流很急。落水的吴建荒一次又一次地
接近渠壁,想抠着渠壁上的水泥预制块爬上来,却总也抠不住。渠
壁很陡,岸上的人想手拉手像猴子捞月亮一样,接近水面把吴建荒
拉上来,可他们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吴建荒,水流就把他冲跑了。他
们看见,吴建荒的手指在水泥块上磨破了,流出血来。他已经没力
气了,连靠近渠壁的力气都没有了,水流很快地将他冲向下游。
“快点,快点!大家快……”陈小泉哭了,嗓音都变调了。他俩
是在水泥桥上下水游泳的,他在桥下的水泥台阶上爬了上来,吴建
荒却没上来。他吓坏了。
“叫什么,你叫唤什么!”李金钢几次被人拽着下到渠壁上都没
抓住吴建荒,也急了。
“有条绳子就好了!”王文英跑得脸灰白,喘着气。
“小泉,去把扁担拿来。”
“不行不行!来不及了……”李金钢跑着,解开衣扣。
“金钢,不行,不行呀!”小脑瓜拉他的胳膊,前边有跌水!”
“松手!你他妈松手!”李金钢挣了两下挣不开,扬起拳头打在
小脑瓜脸上。
“人都快死了……”他嚷着骂着,把脱下的衣服一甩,跳进大=f
渠。
吴建荒上来了。李金钢推着他,用肩膀顶着,一次次靠近渠
壁。上边的人拽住了他。李金钢跌进跌水。
草原是平平坦坦的,但也是倾斜的。为了减缓水流的速度,每
隔一二十里就有一个跌水。这是个大坑,里边有水泥桩。水进了
跌水,经过水泥桩的阻拦,流速就减慢了。
有人拿来铁锨,有人拿来扁担,拽着拉着把李金钢拖出了跌
水。两个小家伙哭了。王文英骂他们,又对着伤痕斑斑的李金钢
说:“哼,你小子今天算干了件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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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边沟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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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灌第五遍水,青绿色的麦田里传来粗犷而沙哑的吼叫
声:“喂!金钢,金钢!水没啦!”
“回去啦,他回去啦!头疼——”陈小泉扯着小公鸡一般的嗓
门回答。他正在为吴建荒剥后背上被太阳晒暴了的黑皮。
“舒服吗?”他问。
“舒服什么呀。起来起来,水干啦。”吴建荒说。
“好,你在这儿看着毛渠,我去巡渠。”他在吴建荒的后背上拍
了拍,说。
但是,他刚刚走了一会儿,就又跑回来了。
“建荒建荒,你来!”他急急地但又轻声地喊。
“咋啦!”吴建荒光着脚片跑过去。
“王文英,他们在说王文英……”陈小泉悄悄地说,他的脸色十
分难看和慌张。
“说什么……”吴建荒紧张起来。
“说……我亲耳……”
“你——”吴建荒睁大眼睛。
“不信,不信你跟我去看。”陈小泉痛苦地说,“我也不相信。可
是事实上……”陈小泉拉了吴建荒就走,“快走快走,说不定你还能
……”“不,不……”吴建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犹犹豫豫,但还
是跟着去了。他的心嗵嗵直跳。“轻点!”走完一段引水渠,下到一
片草滩上之后,陈小泉把他摁倒在一个大沙包的后边:“你听。”
吴建荒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像是小脑瓜在说。他跟着陈小泉,
爬到一簇红柳的后边窥视。他惊奇地发现:小脑瓜和李金钢——
他不是说头疼回去了吗——仰面八叉地躺在草滩上,脚跟前有吃
空了的罐头盒、烧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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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滩
“金钢,我还真有点不信。别看我买了罐头。”小脑瓜说。他吸
了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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