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印象中手长鬼当睡床的墓碑上就是刻这个姓氏。那恐怕——应该说肯定是手长鬼家人的墓吧。在长满青苔的这座墓园里,为何唯有那个墓被整理过,也就可以理解了。
搞不懂的是这个男人。
男人看着与其说是警戒不如说是摆出战斗姿势的阿掘,“噗嗤”地笑了出来。那是与他的粗野外表不相衬的天真笑容。
“你不记得我吗?”
不记得。虽然试着寻找记忆,还是完全想不起来。
“完全不记得,你是谁?”
既然想不起来,这家伙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才是。阿掘没有放松警戒,只是不怎么感兴趣地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本名?”
“你问为什么?”男人一脸困惑,就这么扛着手长鬼,笑着对阿掘说:”这个嘛,现在就先当我是谜样人物好了。那个杀菌消毒是我的天敌,在那家伙去别的地方以前,我打算安份点。”
杀菌消毒,那是什么?
男人越过肩膀回头对着皱眉的阿掘笑。
那是邪恶的,让人感到不安的邪恶笑容。
“你真的不记得吗?我的名字是藉口无法。与野,千年前杀了你的就是我哦。”
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千年前跌落瀑布深潭差点死掉,不对,是死了一次,后来吃苹果才复活的。
这么说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跌进瀑布深潭……那是每天必经的道路,没道理会没踩好脚步。
“你.你……”
一股寒气窜过背脊。在那时,杀了正常活着的与野的是——将自己打入这个不死地狱的是——
“可是与野,我觉得你很危险哟。你啊,太丑陋了,明明是怪物.却像人类一样生活。这种丑陋会被杀菌消毒讨厌。”
宛如神父的狼,张着狰狞的眼睛看向阿掘这里。
“所以啊,你必须在遇到杀菌消毒前,决定自己的未来,是要以怪物身分活下去,还是以人类身分活下去?不过,你要记住,如果要以人类身分活下去,就一定得面对杀菌消毒,那个可是连神都能融化的消化器官,现在的你是赢不了的哟。而且不单单是你,还会让你身边的人也遭遇不幸。”
藉口只说完想说的话便离去了。
阿掘始终呆立原地,不发一语地反刍着他的话。那是一直阻挡在阿掘面前的选项,要以人类身分活下去,还是以怪物身分活下去。
是要和铃音他们分开地活下去吗?
还是要让铃音他们置身危险中?
“唔哇哇!”
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虚无的感觉,阿掘抱头大叫。
轻之国 度
第三夜闺房
好累,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生气就好了吗?伤心就好了吗?连这个也不清楚。脑中一片混乱,头好晕,好想吐。
阿掘回到家,茫然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之类的东西。然后无意识地拿出汤匙,汤匙在灯光下反射出光芒。
火乃和树夫如果知道自己今天和手长鬼战斗大概会生气吧——不,一定会生气吧,因为打破了“不可以伤害别人”这个最低限度的约定。
“可是——”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
矛盾,总觉得有两个主张正义的自己。
想保护铃音、学校伙伴、镇上所有人的阿掘。
将不可以伤害别人,不可以杀别人的想法铭记在心的阿掘。
尽管两者无法兼容,但无可奈何,两边都是货真价实的我。也想过或许自己没有必要战斗,不过我当时认为那是最正确的做法。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我还是觉得,如果不是我就无法打败手长鬼。
“所以啊,你必须在遇到杀菌消毒前,决定自己的未来,是要以怪物身分活下去,还是以人类身分活下去?”
带着一双狼眼的冒牌神父所说的那番话,在脑中反复回荡。
是的,阿掘在今日与手长鬼的交战中,察觉到自己内心确实存在“眼球掘子”这个怪物。和手长鬼作战时真的很开心,挖出她的眼球。不知为何感觉很棒。铃音只不过是站在自己身后,竟然就想杀掉她。虽然不是真正的铃音,但她有着铃音的外表,所以等于是一样的。
不小心知道了。
自己果然不是人类。
是个专挖眼球,暗中活了千年之久的怪物。就连不会说话的器物.历经九十九年后都会变成怪物,这副用了千年的老旧躯体早已不算人类了吧。
连心也——
在很早以前就是怪物了。
阿掘了解这点。她感到很沮丧,懒洋洋地望着汤匙,只有这个光芒永远如此坚定。
在这个没有重要东西的绝望世界里,自己像在央求般注视着的.一直是这个光芒。
只有在用汤匙挖出谁的眼球,夺取其生命时,才终于有活着的真实感。挖眼球的怪物——那就是我。
想起来了,竟想起来了。
“唔。”
什么常识与一般性社会伦理观养成训练。
无聊!那种东西,是以人类为对象的训练。
我是谁?是眼球掘子,是冷酷的怪物,不可以和人类在一起。因为我反而更像是和那个手长鬼同种类的生物。
阿掘用力咬牙到发出声音,从宽敞的沙发起身。位于观音逆咲镇镇中心不算小的高级公寓,在透过大片窗户观望星星的昏暗客厅里低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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