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里的山头路,没半个钟头就到村口了。一下车,秋桂真是发了傻,村口的木樨树下,差不多围起了整村的人。
瞅得出,村干部和村民已经闹多时了。瞅见乡长一停车,人群也马上就往这边涌。乡长没说话,径直向两个悠闲自在地坐在木樨树下的外乡人走过去。
“是你们要买木樨树吗?”
两个人都有点不太情愿地站起身,高个子的外乡人瞅了瞅乡长,懒洋洋地说:“是啊。你是甚人?”
乡长不温不火地说:“我是这个乡的乡长。对不起,我们乡的木樨树不卖。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
乡长的话还没落音,村居们就起喊了:
“不要听他的,树是我们自己栽的。欢喜卖就卖,他管不着。”
“就是,他们当官的有工资又有得捞,我们穷死了谁来管?凭什么要听他的?”
乡长跳上树根,大声地对村民喊道:“大家不要吵,听我说,你们要相信乡政府……。”
“现赊不如现得,一棵木樨树卖得出七八千,我们已经高兴得很了。”
“是啊,过了这个村,怕就没这店了。甚人要乱拦,我们是会跟他拼命的!”
“就是,就是。”
火药味本来已经浓得要死了,可那高个子还要拼命绝地扇风点火,他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对乡长说:“乡长大人,是你自己在网上大喊要招商引资的。现在我们诚心诚意地来帮农民致富,你却又不欢迎了。真不晓得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反正你的地盘你说了算,我们乖乖地走就是了。”
高个子向矮个子一使眼色,两人就装出一副拨脚要走的样子来。场面马上混乱了。有人在人堆里大声地喊了起来:“老板不要走!让这狗操的乡长滚出去!”
乡长还没说上话,怒冲冲的村民就开始推他了。村干部们见势不妙,大喊大叫地拼命往里挤,都想要去护乡长。甚人想到这反倒火上浇油了起来,推推撞撞间,不晓得甚人抡起了大扁担,发狠地向乡长的头壳砸下去……。
头世都没见过这种阵势的秋桂本来是吓得双脚疲软,脑子成浆糊的。可当大扁担往乡长的头里砸下的时候,两个目珠一黑的她突然间就从迷糊里醒转了,她大喊了一声:“乡长!”就抢命样地撞进了人堆里……
木樨样红艳的血水从乡长头顶心里冒了出来。秋桂紧紧地抱着乡长,心疼地大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跳起脚来大喊:“打呀!你们要再打乡长就先把我打死来!你们来打!来打啊!”
真情流露
秋桂泼妇发癫样的一哭喊,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尽管都是乡亲乡邻的,可谁也没见过平日连大声点说话都要脸红的秋桂还有这等的泼辣劲。大家不是骇秋桂,而是让她的拼命样给震呆了,弄昏了,不晓得要做什么好了。原先闹翻天的场面,一下子就变得跟霜杀一般地死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乡办公室主任带着派出所的民警开着“呜呜叫”的警车赶来了。主任是追乡长来的。乡长从乡政府出来没多久,让村民围攻得实在没办法的村支书又打电话去催乡长,可乡长的手机在路里没信号,支书就只好把电话打给主任了。主任到底是主任,一听是农民闹事,神经马上就绷紧了起来,连想没想就赶紧通知来派出所的民警,自己也慌急急就跳上了车。一路上,主任不停地催司机,可到底还是赶迟了一步,乡长已经让人给打了!
这时候,乡长头顶心的血还在一直往外冒,一张脸也已经变得纸白纸白的。不晓得是甚人喊来的村医生赶紧手忙脚乱地为乡长作包扎。主任见势不妙,马上扯住正大发老虎威在咋咋呼呼地追问“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的派出所所长:“其它的事等过后再说,先还是赶紧把乡长送到乡卫生院里去吧!”
上车的时候,乡长还蛮清醒,但说话已经有点有气无力了,他吃力地对派出所所长交待道:“我不要紧。这事你就千万莫追根追骨地难为他们了,尤其是不要乱抓人。”说完,乡长才软疲疲地闭上自己的一双目珠。
一上车,秋桂就几乎半搂住乡长的身子了。乡长的眉头紧锁着,额头上的细汗密密麻麻地往外渗。秋桂掏出个小帕子,小心而仔细地为乡长擦试着。瞅着乡长那强忍痛苦的样子,秋桂的心里真比刀割还难过,泪水也在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头踏尾动的主任一上车就开始打手机了。先是挂给乡卫生院长,要他做好抢救乡长的一切准备。接着就打乡长老婆的手机,天晓得他是什么时候有她电话号码的。电话一打通,主任赶紧喊“嫂子”,然后告诉她说乡长让人打了,现在正在往医院里送。乡长的老婆真是天里放下来的,连乡长被打得怎么样,伤重不重都没问,就直接问主任乡长是为什么挨打了。主任有点尴尬,依依唔唔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实话实讲:“是因为卖木樨树的事。”没想到乡长老婆一听,马上就把电话掐断了。等主任再打的时候,她绝得居然连手机都拿去关了。主任愣了老半天,一直等响着警报的警车都快开进乡卫生院了,还是想不出半句话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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