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最忙的还属野仔,他除了要把整个大院的上下里外都打扫清楚外,还要清洗好院子里的所有茅厕。辛苦得连细腰都弯成了大虾公。更倒灶的是他又拉起了“腹泄”,半个钟头就得跑去蹲上一回茅坑,害得监工的主任连嘴巴皮都骂起了泡。
欢迎新乡长来的这天,本来是没野仔什么事的,但主任对要给新乡长泡木樨茶的“下数”十分的讲究,规定只能用“沸沸滚”的山泉水来泡,所以野仔也要跟着候到新乡长来时烧现水了。可怜那“腹泄”得快要脱水的野仔强撑着边憋边等,实在憋不住时才敢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地跑上一回茅厕。就算这样,主任也照样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再狗跑栏般,我就削个木头尖来把你的屎肛门塞住。”唬得野仔连脸都怕乌青了。
新乡长下车时,野仔已经憋得快挺不住了。但主任大呼小叫要他马上烧水还是让他断了要上茅坑的念想。水一滚,野仔就慌急急地提起水壶往欢迎场地跑,就在他将水壶交给负责泡木樨茶的女干部手上时,他那再也憋不住的一泡稀屎也“稀哩哗啦”地当众拉在了裤子里。恶臭薰人,闹热的场面一下子变得跟霜杀一般静。吓破胆的野仔只觉得目一乌,脚一软,就一头栽倒在地,什么都不晓得了……
新乡长当时不仅没发火,还很宽宏大量地让一副尴尬样子的主任马上把野仔弄到卫生院去抢救。后来见主任只咋咋呼呼让几个乡干部把野仔抬走,自已却赖住没动时,新乡长的脸色就不好瞅了,竟不客气得当场就扫起了主任的面子:“人命关天,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真不晓得你这主任是怎么当的!”
当日晚上,新乡长又把主任喊到自己办公室去了,他先问了问野仔抢救以后的样子,交待主任有空买点子水果去宽慰宽慰野仔。接着,他的话头就转向了:“我真不晓得你平时是怎么安排的,堂堂的政府机关,总该讲究讲究形象吧,今天这种事要是出现在上级领导来我们乡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从明天开始,上班的时候,来客的时候,都不要再让他摇来晃去了。”末了,乡长又加粗声气补了一句:“我交待事从来只说一遍。这脾气你要记住了。”
乡长的话不遮不挡,句句都直统统的。弄得平日上上下下都对付得活活转的主任一下子乱了脚手,傻成了个大头佛,肚里比吃下桐油更难过。
看起来,我们这个新乡长真是个难让别人来摆布的好佬角色。到位后一没开大会,二不受乡真单位的“接风宴”。乡政府没呆热,就自己开车,一头扎下村去,自顾自地开始搞他的乡情、民情调研了。
十八岁的秋桂妮仔,就是在这种时候碰上他,并开始交好运的。
世上间的事有时就是这般凑巧,当时,在秋桂村里转了半天的乡长已经发动好车子,马上就要动身回乡政府了,但村支书的一句“乡长慢走!”又让他转回了头。这一转头间,乡长就一下子瞅见在木樨树下看书的秋桂了。
乡长那时看到的场景就跟一张画一样,快要落山的日头象个大火饼,天里挂着一团团血红的火云,本来就生得好看的秋桂让日头和火云一照,更是娇嫩得跟个天仙一般。乡长只稍微呆了一下,就推开车门下了车,笔直向正在翻书的秋桂走去。送客的一大帮子村干部也慌慌忙忙地跟了过去。
一直在低头看书的秋桂直到乡长站在她的面前才抬起头来。她很惊奇地瞅了乡长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有事吗?”
乡长很和气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看的是什么书?”
秋桂的脸马上就红了,因为她看的是一本谈恋爱的小说。她把书急急地藏到身后,很不自在地说道:“我是瞎翻的。”
“你在什么学堂读书?”乡长依旧笑着问。
“没读了。”秋桂的脸色一变,低下了头。
“为什么?”乡长很是奇怪地问道。
“这妮仔可惜了!她书读得好得很,完全是上大学的料。只是命却苦得古怪,父亲去年挖草药丢了命,娘现在又急出了一身的毛病,家里穷得都快没米下锅了,她怎么还有书读哟。”村支书见秋桂一副要哭的样子,便赶紧接过乡长的话头,替秋桂回了话。
“哦!”乡长瞅了秋桂一眼,就从袋子里掏出一叠子钱来,然后拉过秋桂的手,笑咪咪地说:“来,把这拿去。”
秋桂跟被火烫一样缩回了手,一个劲地摇头:“不要!我真不要!”
“拿着。这是我自己的工资,没关系的!”推来推去,乡长的口气就有些变急了。
“还不快接过来,好好地谢谢乡长!”一旁的村支书急得直跺脚。
捱了好一下,秋桂才接过乡长手上的钱,然后难为情地说:“谢谢乡长!”
“没什么好谢的。”乡长爽爽地笑了起来。接着,他好似很随意地问秋桂:“你想找工作么?”
“想!”秋桂脱口而出。
“那你上乡政府来工作吧!”
“是真的?”秋桂的双目闪出亮光,然后定定地望着乡长。
“当然是真的。三天后,你上乡政府来找我。”乡长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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