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心里头不太喜欢这样子的女人,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头,在她的面前,秋桂见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矮了人家好几截。秋桂慌慌地回了句:“你好!”,在跟人家握手的时候,秋桂的巴掌心居然渗出了好多的凉汗。
“你带秋桂进去选吧,我还有点子事要去办,等下子我就会转来接你们的。”这话一说完,乡长就慌急急地想走了,可等车子一启动,乡长又马上探出头来,低声下气地交待起老婆:“对了,等下子麻烦你再帮我买二套十二三岁般高矮的崽仔衣裳。”
“十二三岁的崽仔衣裳?你要买给甚人着?”乡长老婆的面色不好瞅了。
“这你就莫管了,反正就算我识事再早,也肯定是生不出这么大的私崽的。”乡长边嘻皮笑脸地跟老婆开着玩笑,边开起车子,一溜烟地逃走了。
他们带我到这来是要做甚么呀?一直没时机问个清楚的秋桂正在乱猜,乡长老婆就已经起身往商业城里头走了,走了几步,发觉秋桂没动,她马上转回头,有点子不耐烦地对还在发呆的秋桂喊道:“秋桂妹子,你快点子好不好?等下我还有事要办嘞!”
稀里糊涂的秋桂,只得硬着头皮慌急急地跟了上去。
乡长和他的老婆
6
秋桂不晓得,乡长跟老婆是很有意思的一对子。
他两个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共班同学。乡长识事迟,读大学还不晓得追妮仔。品貌出众的乡长老婆就不共了,初中的时候就有高年级的崽仔来给她塞小条子,早几年,收到的追求信要是肯拿出去烧,足足都做得熟几顿饭了。可人家追归人家追,这方面她倒是不会轻浮乱拉扯的。从来也没在人前人后听讲过她有甚么花花草草的咸淡事。真是嘻嘻哈哈莫去理她,不声不哼一问就肯,莫瞅她交起朋友来五花八门,开起玩笑来嘴巴甚人也没她老,可一旦见起真场来她就比甚人都正经。所以直到乡长大学毕业都到县政府来上班拿工资了,她也没让人家勾起走。乡长是来得早不如撞得巧,有一日晚里,两人都在县剧场里瞅晚会,位子正好在隔壁,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碰上带有三分亲,加上乡长在大学是个学文科的高才生,评论起节目来内行得很,所以等到晚会散场人走光,两人还谈在兴头上。自那以后,两人就有走动了。这妮仔在学堂读书倒不见得,连个大学都没考上,可考虑起终生大事来,就甚人也没她老火了。那段日子,灌了迷魂汤样的乡长一天到晚钻筋钻骨去找她,酸溜溜的恋爱诗一送就是整大摞。她心里也明明已经有乡长,可她还是稳得住,外表老是一副不温不冷相,就跟是猫在嬉老鼠,一直都等到乡长快挺不下去了,她才直白地跟乡长摊了牌:“我这人毛病一大天堆,要跟我过一世你可得想好来。”乡长当然只有指天发誓的份,她还不罢休,把话直往死处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你可得记住了,莫瞅我外表疯疯癫癫很开放,骨子里我可是个正经人,要好我们就好好地好,你要是敢吃到碗里再望到锅里来嬉我,那就莫怨我对你不客气。”
女的就是女的,嘴巴喊得凶,一旦真定下来是跟乡长后,她就马上变了一个人,在乡长面前不再端架子,沾得倒象是她在追乡长。乡长要是一天没打几个电话没去见上几回面,那就真真是有得苦。沾归沾,却还是有分寸的,结婚前没让乡长乱动过一回手,可怜见乡长这没惹过荤腥的童子鸡,几下子就变成了神魂颠倒的昏头鸡。等进到洞房上了床,她才扒到乡长身上边嬉他鼻头边交底:“追我的人一大天堆,你晓得自己是如何得到我心的么?”乡长实话实讲:“我不晓得。”“那你是真傻,”她奶声奶气地说:“你晓得不晓得,从高中起,你是学堂里唯独没正目瞅我,不跟我讲话,没给我写过一个字角的人。你完全是靠你以前假正经的‘戏面壳’来把我骗到手的。”这话是真是假天晓得,反正乡长当时听起得意得很:“真的?那可是歪打正着了,其实我也老早就喜欢你,只不过当年瞅你抖耸耸,才没敢赶去凑热闹的。现在真是合算死了啊。”乡长老婆趁机大做起娇来:“好啊,原来你还会装假死,你坏死了!真真是坏死了!”小拳头子拼命擂,让乡长一身的骨头都发了酥……
当天晚里关灯前,她还对乡长规定了自己做新娘以后的三个条件,第一是一世都不生崽,她讲女人一辈子到头也就那么一二十年的好时光,为养崽妮亏待了自已不划算。第二是以后两人的交际自由互相都不乱干涉,她嫁分乡长不是买分乡长,只要她保证自己不做对不住乡长的出格事,乡长就没必要把她当贼来防。第三是她从小就不愿做也做不来家务事,有话明在先头讲,乡长以后就不得说厌烦,不得以这个当把柄来跟她相争打架讲反悔了。这几个条件都是在乡长衣裳已经脱得光赤赤的时候提出来的,你想想看,乡长当时早已急得火烧火燎熬不住了,就算是万丈深坑他也是会闭起目珠来往下栽的,有甚么条件他还会不答应?
开头的几个月,新新鲜鲜的小夫妻等于是在天堂里做客,只要她晚里肯让乡长高兴,乡长就跟天天吃牛鞭,補得做甚么事都是一身的劲。日子一长,乡长就慢慢地有点子受不住了。一世不生崽倒是远得很的事,放一放等以后再商量就是了。但放老婆交际自由就实在是头疼连肚痛的事,真不晓得老婆是从甚么地方结交上那么多朋友的,三天两头有人请,手机没时没候也乱响。自己只是个小科长,她却牛皮到处吹,经常大包大揽地弄来一大堆的麻烦事,让他到处求人找路子来帮人家的忙。更要命的还是她不做家务的那条,莫瞅她在人前衣着从来都是鳅溜水光,一要出门,她也舍得花上半把个钟头来装扮自已,可洗衣荡裳、切菜收碗,她真是连沾都不沾一下的。不做就算了,可她偏偏还要嫌东嫌西,乡长大汗打小汗做出的饭菜,她想吃就吃,吃了总没一回肯说好,不想吃的时候,就拿出做娇的看家本事来,动不动就三岁崽仔样把乡长抱着,妖声妖气地直哀求:“老公,我肚里没油水得快生锈了。你还是带我上馆子去改善改善哦。”只要乡长一松口,她就电话漫天打,一喊起起码一大桌。做人做名气,乡长本来就大方,钱米瞅得比纸轻,一餐饭下来,常常是小半月的工资。吃完了,老婆还跟是在吃白食一般嬉嬉笑,一个个地交待去:“下回再来啊,下回再来啊。”真是有什么秤就有什么砣,有什么公就有什么婆,结婚还没满一年,原本还有点子家底的乡长就已经欠了债,连裤脚都穷得快打起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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