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手不禁一痉挛,本能地把那东西往胖子手里推。可胖子又推了过来,赵离又推回去,好像在练推手运动。几个回合下来,赵离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一个重量级,不禁怒火中烧,随手抓住钞票狠狠地扔了出去。那摞钞票显然已让胖子事前作了专门训练,注入了他一样的顽强而善于表现的性格,竟像澳大利亚土著居民狩猎用的飞去来器,飞到放在墙边的小桌子上,打得杯子茶瓶一阵咣当乱响,又准确地飞回到两人的脚下,蹦了几蹦,侧身站着,显示着它的存在。
胖子呆了一阵,便很快恢复常态,弯腰拾起放到茶几上,说:“赵书记,这点小意思算是送我外甥上学的,是我作舅舅的一点心意。”
赵离说:“你外甥是谁?我不认识,拿起你的钱,走吧,走!”胖子听她这样说,显然有些泄气,忙低声说:“赵书记,我没有别的意思,现在时兴这样,其实你不收,别人也会收的。”
赵离说:“别人怎样我不管。我问你,你一个月多少工资?你送给了我,你用什么方式捞回这些钱?是不是要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胖子躲闪着赵离的目光,仍然强撑着说:“赵书记,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清正廉洁,不收礼就算了,何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呢?”说着神情慌慌地往外走。
赵离指着地上,说:“你的钱!”
胖子装作没有听见,带上门,赵离追出去,将钱扔到了走廊上,胖子也不拾。赵离砰的关上门,气得不行,喘息了一会儿,又怕胖子真的把钱留在走廊上,这也是她作为女人的心细之处,再打开门去看地上,哪还有钞票的影儿。
让胖子这么一纠缠,赵离觉得身心受到重击一般,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打电话让招待所长老瞿过来,对他发了好一通脾气,问为什么刚刚到九点服务员就不见了,还锁起了电话,像这样怎么能提高接待水平……老瞿一个劲儿地检讨,赵离才消下气。打电话催组织部金部长让他抓紧时间进行开发区干部的考核工作。听金部长说明天汇报后就可以定,赵离又要通吴斯仁,商定好明天晚上先开书记办公会,九点钟接着开常委会,研究开发区干部问题及开发区庆典活动问题。
开常委会时,赵离先说了胖子的事情,讲着讲着,这现在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大家一齐大笑,说:“还有这种送礼的,名字也不留下。”吴斯仁和余锋对干部熟,心里知道是谁,赵离不问,他们也不说。赵离不知道今年五月份改革开放以后,新城出现了一些知名人物,最有名的是“四大喷桶、八大赖”,“喷桶”是新城人对惯于吹牛的人的戏称,昨天她只见识了其中一个。会议根据组织部的建议,确定了政府办主任老叶,外号叫做“叶利钦”的担任开发区常务副主任,提升政府办副主任孟志和接替老叶,提请人大办理任免手续。会上赵离和吴斯仁经过商议,觉得将来开发区要升格,常务副主任是副县级,老叶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人眩会上还明确了开发区几个科长,赵离临时动议,让钱义仁担任基建科长,赵离看出他是个老实人,新城的计划生育也要靠钱秘书长关照,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吴斯仁也把庆典的筹备情况作了通报,按他的意见是要把规模搞大些,市委、市政府和关系单位、兄弟县区、在外地工作的新城籍人士,都要发请柬。赵离则认为规模并不等于效益,同时考虑到开支太大,对财政是个负担,不如小范围搞。吴斯仁管着财政,清楚新城的家当,知道增加开支会很困难,无异于往自己脸上糊屎,也就不再坚持,最后商定县外只请李书记、邱市长(估计他二人很忙不会来,但还是请一下)和分工联系新城的卫文华部长,以及体改委、财政、金融等几个部门的领导。庆典时间定在八月十八号,庆典的内容,无非是领导讲话,来宾祝辞。最后在是剪彩还是揭牌上又发生了争论,有人认为揭牌不如剪彩热闹。还是吴斯仁有办法,他一拍脑袋说:“仪式是一定要搞的,否则就没好戏了,我意是先挂牌,再搞开发区办公楼剪彩仪式。”大家也就同意了。
散会后,吴斯仁又想到南方人都喜欢择日行事,过去认为是迷信,现在看来这里面有科学,否则就不好解释为什么人家那么发达而我们却这么穷了。第二天,他借到乡下考察夏季财税收入的机会,到菩提寺去了一趟,寺里主持释大用是个高僧,不仅深通佛学,而且兼擅卜筮,吴斯仁同他是好朋友,吃完寺里的罗汉斋,释大用掐算了一下日子,认为八月十八日这天是个吉日,特别有利于庆典之类的活动。吴斯仁这才放下心来,只遗憾现在搞的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能像香港那样做大法事,否则,和尚是本地产的,请几个来亦非难事,庆典一定能大大增色。释大用是市、县两级政协常委,吴斯仁嘱咐那天他务必出席,释大用也答应了。
开发区的筹备紧锣密鼓地进行。离庆典还有一段时间,吴斯仁和余锋带着人到省城开发区学习了一趟,参照人家的经验制定了有关政策和规划。在图纸上,工业区、商贸区、生活区规划齐全,开发区实行特区政策,特事特办,实行以土地换资金的办法,把县内外的资金引到这块土地上来。中间有很多工作,像开发区土地的报批、村民的补偿和安置也都一点一点地进行。赵离也不忘把个体私营经济“十六字方针”写进规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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