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鼐同他兄长的文弱截然相反,在他的身上总会或多或少看到林丹汗叱咤风云的影子,刹那之间也会流露出曾外祖父金台石当年倔强不屈的神态,也许正是那些可怕的基因在起着作用……
虽然二公主马喀塔并未见过舅爷金台石,但宫廷里的长辈都记得叶赫败亡时金台石宁死不降的一幕——1619年(天命四年)明军在萨尔浒的败绩使得叶赫失去庇护,金台石与堂侄布扬古被分别围困在东西两城;面对努尔哈赤督兵攻城,金台石殊死反击,矢如雨下;八旗劲旅冒矢穴城,才攻克金台石撄守的东城;城破之后,金台石又组织巷战;当巷战也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他便携妻孥退守高台;尽管努尔哈赤先后派金台石的嫡亲外甥皇太极、他的儿子德尔格勒前去劝降,但金台石最终还是点火自焚。那窜动的火苗可以吞噬一个生命,却吞噬不了延续在生命中的遗传基因。
至于被生擒的布扬古,在被押到努尔哈赤的面前时因拒绝下跪臣服而被缢杀,布扬古的母亲同时也是代善的岳母。如此亲上加亲,依然是血雨腥风。在努尔哈赤吞并海西四部的过程中,反抗最惨烈的就是叶赫,尽管努尔哈赤的继承人皇太极的身上也同样流淌着叶赫那拉氏家族的鲜血……同样是家族的基因,表现在额哲身上是隐性,反映到阿布鼐身上则为显性,而且随着阿布鼐继承察哈尔亲王的爵位,愈发变得明显,这些已经给二公主的第二次婚姻蒙上了驱不散的阴影。
儿子布尔尼的降生,给二公主平淡的婚姻注入些许生机。但随着布尔尼一天天长大,他的个性也越来越明显,不仅完全继承了阿布鼐的倔强、固执、任性、冲动、忘乎所以,而且在许多方面较之乃父还要有过之。马喀塔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尽管她竭力想以自己的理智、冷静、顾全大局去影响儿子,但所有努力都是竹篮打水。儿子依然按照他自己的人生轨道前行,这父子俩就像是一对骑着瞎马的盲人,已经走到悬崖峭壁的边缘依然毫不觉察,而且对于周围人的善意提醒还根本不以为然,阿布鼐、布尔尼已经成了二公主的一块心病。
顺治十六年(1659),阿布鼐因擅自杀死刺客阿济萨及其父母、兄弟、妻子而被罚马千匹,二额驸不仅未能有所省儆,反而心生怨望,甚至迁怒于妻子。第二次婚姻带给二公主的竟是如此多的烦恼,难以摆脱的忧虑损害了她的健康。当二公主一病不起后,阿布鼐就不再向清朝皇帝朝贡,已经表现出心怀二意的迹象,反目为仇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康熙二年(1663),39岁的固伦公主马喀塔,怀着对丈夫、对儿子的无限牵挂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为了维系同察哈尔的关系,康熙把一位宗室女子嫁给阿布鼐,但桀骜不逊的察哈尔亲王根本就不把体现联姻意图的新娘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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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夫幽子叛
夫幽子叛
马喀塔生前所担心的一幕,很快就发生了:康熙在八年(1669)四月对已经连续多年不来朝贡的阿布鼐革去亲王爵位,并将其幽禁在盛京;五个月后康熙令布尔尼袭爵,但这一切仅仅是麻烦的开始。
布尔尼之叛幽禁阿布鼐对布尔尼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也使布尔尼意识到:单凭察哈尔的力量,很难同姑表兄弟——康熙分庭抗礼,他必须等待机会。
康熙十二年(1673)底发生的三藩之乱,令蓄谋已久的布尔尼兴奋不已。但他已经比以前老到了许多,未敢轻举妄动,而是千方百计探听消息。布尔尼在先后得到驻防福建的耿精忠叛应吴三桂、入川平叛的陕西提督王辅臣在行至宁羌州时举兵叛清以及云贵、四川、江西、两湖、福建、陕西等省均已不在清王朝的掌控之中的信息后,还不放心,又派属下到北京探听虚实。当他了解到京城的守卫都是少年兵丁时,便得出京城守备已经空虚的判断,伺机待动5年多的布尔尼以为清朝大势已去,举兵的机会来到,不仅暗中派人到奈曼等部联络,而且通过多种渠道购买火器。
布尔尼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当年跟随二公主下嫁到察哈尔的长史辛柱,他真不愿看到公主的骨肉犯下谋反大逆的罪行,立即派遣自己的弟弟阿济根到京城报信,期望把一切都解决在萌芽状态,从而把即将陷入灭顶之灾的布尔尼给拉出来。
康熙在得到长史辛柱的密奏后也是颇伤脑筋,布尔尼毕竟同祖母孝庄有着血缘关系……本想把布尔尼召到京城询问,又恐激变,思之再三还是决定派御前侍卫塞棱到口外视察巴林、翁牛特、察哈尔等部,暗中观察。康熙十四年三月中旬,巴林、翁牛特等部的王公均奉命来到御前侍卫的下榻之处,只有察哈尔部的布尔尼不见踪影。
心里有鬼的布尔尼当然能猜到康熙派御前侍卫前来的真正动机,遂抢先下手,在三月十七日劫持塞棱,这样一来他也就如同上弦之箭不得不发了。布尔尼与奈曼部郡王扎木山把阿布鼐从幽禁地劫出后,极力煽动奈曼、喀喇沁、土默特等部举兵,而且编造科尔沁、扎鲁特、阿霸亥等部均已起兵的谣言。
图海受命三月二十九日,康熙已经得到长史辛柱的急报:布尔尼举兵为叛,在袭击盛京后又南下张家口,拟突袭京师。康熙接受祖母的建议,委派既有谋略又有实战经验的图海协助信郡王鄂札(豫亲王多铎之孙)北上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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