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曾媛老师招呼上伍高举,一起回敬吴上。曾媛老师还一脸欣慰地说:“至少吴上不要我操心了。”
都听出弦外之音,一起拿吴上和孔令方取笑,竟至于欢声雷动。
吴上被逼得喝了不少酒,禁不住热血沸腾。她有些亢奋,就更加不拘束了。她笑嘻嘻地迎接所有敬酒,一时间都以她为中心。
这种中心地位正是吴上渴望得到的,她其实就是在追求这种地位。原先靠学习成绩优异和艳冠群芳的姿容,现在靠什么呢?她也迷糊了。不管怎么说她又回到中心,又被人众星捧月。
这时候的吴上感觉好极了,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她很体面,很自豪。
曾媛老师也是笑得好开心,如同母亲看见自己的女儿,那么风光,那么讨人喜爱,那么多人爱护,曾媛老师一脸的浮光潋滟。
伍高举继续不停地吃。他同样喜笑颜开,一点不显挫折感,一点不显妒忌。他的心态相当平和,人家高兴他也高兴。他不妄想奢求,只争取他能得到的。比如去食堂打杂,比如打扫教学楼,比如摆地摊,比如接受施舍,比如现在拼命地吃……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得到了应该得到的,一样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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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老板和几个路桥人只是起哄助兴,并不多喝酒,他们起首的半杯酒喝来喝去也没干掉,而这边的人已经把一瓶路易十八喝光了。
第五章 一场好戏(5)
童老板大声招呼:“再开,再开酒。”曾媛老师有些迷惑,低声问孔令方:“怎么客人主动要酒喝?”
孔令方这才解释:“是童老板非要请客。”
“哎哟,”曾媛老师有点难堪。不知她是要表明自己很懂规矩,还是她很适应这些规矩,或者是她很愿意维护这些规矩,她很生气地责备孔令方:“你小赤佬给我吃苍蝇。以为你请客呢,我还托大坐了主人位置。”
童老板赶紧说:“一样的,一样的,谁请客都一样的。”
曾媛老师仍然很难为情,坚决地说:“那就别上酒了,已经太破费童老板。”
“上上上,高兴高兴。”童老板朝服务小姐使劲挥手。
孔令方知道,曾媛老师什么规矩都懂,但她在陌生人面前非常谨慎,如果早说是童老板请客,她可能不会参加,她是确实不想多欠陌生人的人情。于是说:“不然就上点啤酒。”
吴上浑然不知究竟,她轻轻戳了孔令方一指说:“还是路易十八吧,好像这种酒我还能适应。”
“轰”地一声,都欢笑起来。吴上被笑得莫名其妙:“这话错了吗?怎么惹得哄堂大笑?”
曾媛老师抬手拍打她说:“那就看你有没有这富贵命啦,如果你有这么好的命,我们都沾光啦。”
吴上恍然大悟,可能是这种酒太昂贵。她羞红了脸,暗暗责备自己好没眼力,猜也能猜到这酒不会便宜呀!但是,刀鱼、螃蟹都舍得,那酒还能昂贵到哪里去?
孔令方真是细心,马上凑近她低声说:“这酒一瓶就几千。”
几千?就这么一瓶酒值几千块?吴上暗暗叹息,什么琼浆玉液,竟然一瓶就几千!
不过她很高兴,这回是开眼界了,见过大场面了,再不怕那些明星级能人寒碜她了。包括洪姐姐,恐怕也没喝过路易十八。她吃吃笑着使劲摆手说:“那就算啦,算啦。”
童老板还在招呼“上上上”,显然他也觉得再上一瓶路易十八太奢侈,嗓门虽大态度并不坚决。
然而大家确实余兴未尽,都没散席的意思。又喝了一通啤酒,似乎还没喝到位,仍然兴致勃勃。
单善突然起身说:“少喝点酒吧,听我唱段戏,刚刚学会的。”
大家都欢呼起来,肖潇潇还随声附和,要跟单善一起唱。
其实吴上也想加入,可一听单善要唱《小屠孙》,她又有些犹豫,这种场合唱《小屠孙》她羞于启齿。
昆剧《小屠孙》是讲一个叫李琼梅的妓女,被书生孙必达赎出,还娶为正妻。
琼梅并未因此获得幸福,倒不是孙家嫌恶她,而是孙必达太本分,太不善于调情,甚至不恋床笫之欢。琼梅很不满足,她喜欢浪漫,喜欢月下风情。
单善似乎很能理解琼梅的不胜遗憾,她唱得很投入:
闲愁难遣,
冷月照无眠。
全家冷脸,
有甚意绵绵!
奴好似优尼身,
枯守在青灯佛前,
默念着苦海何处边……
她一边唱一边牵扯肖潇潇站起来,她几乎贴面仰望着巍巍高大的肖潇潇,一副含情脉脉依依可人的样子。酒已半酣,她更加放肆,差不多旁若无人,公开眉眼传情。
这场面让吴上顿生几分惆怅,她忽然心头空落落的。犹如黄昏时分的校园里,三三两两的男女同学依偎在树荫下、花丛中,那分亲昵、那分浓情蜜意,让人看得难受。未必是羡慕他们,可能还嗤之以鼻:“丑样,眼馋谁呢!”但她还是被搅动了情怀,油然而生一种渴望,甚至想入非非。
按照剧情,这时应该是琼梅的旧时嫖客朱邦杰,假装来讨琼梅欠他的银子,径直撞进琼梅内寝。
肖潇潇扮唱嫖客朱邦杰。他红光满面,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吴上却一眼就看出,那满不在乎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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