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_徐建华【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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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祖孙三人还没吃夜饭,黄大娘立即摸索着动锅灶。满容上去说:“我们有土豆,借你们锅灶一煮就好了。”

  听这话黄大娘很不高兴,她嘀嘀咕咕说:“管你们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只要别嫌脏。”

  满容只好不再客气,她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十分麻利地上去帮忙。

  黄大娘一边打鸡蛋一边跟满容絮叨:“二杆说,你们家泡酸菜好吃,咋做的?我的泡酸菜总是发臭。”

  满容说:“加把盐就好了。”

  “加过盐啦,还是要臭。”

  “再加把盐。”

  “再加把盐再不行呢?”

  “再加两把盐。”

  “净加盐啊?咸得下不了口咋吃?”

  “那就全部倒掉。”

  猛然明白,满容是在哄人。这是乡下人才能理解的幽默,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岩洞里弥漫开少有的欢乐。

  晚饭后单老太爷跟二杆挤一张铺,满容、单善跟黄大娘睡在一起。

  满容睡得很不安稳,她半夜突然惊醒,她又梦见阮皮筋给她治病,弄得她十分难受。她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醒来后要好久才能平静。

  她听见不远处的黄二杆也在不断翻身,似乎也不能安睡。满容忽然一阵兴奋,忽然心存一种异常强烈的渴望。

  第七章 固守纯朴(15)

  她悄悄起来,摸索到洞口,月亮还没沉落,遍地清冷光辉。

  她漫无目的地遛达,她听见背后沙沙声响,她知道是黄二杆跟上来了,她的心怦怦激跳。

  不过她一点没有恐惧,她太了解二杆,她知道二杆的心思,她甚至想报答二杆。如果不是她太渴望离开清涧沟,如果不是她身上压着太沉重的负担,也许她就不再犹豫。可是,二杆千好万好,靠他是永远走不出清涧沟的,他再勤劳也没能力帮助满容卸掉身上的负担,一念及此满容就想哭。

  满容在一块草坡上坐下,她头也不回就说:“鬼影子一样,要说话坐下嘛!”

  黄二杆默不作声,很温顺地坐在满容身边。一时没有话说,山谷空寂,夜风嗖嗖地吹,有些寒意。满容低声问:“咋不开口呢,未必心头有怨恨?”

  黄二杆粗重地叹息一声,低沉地说:“我啥都知道,我从没怨恨。”

  满容侧过脸问:“你知道啥?有啥要你怨恨的?”

  黄二杆张开巴掌,双手捂脸,浑身一阵抽搐。满容吃了一惊,她靠过去,搬开黄二杆的巴掌,竟然满眼都是泪水。

  满容“呜”一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二杆安慰她:“不要以为我有啥贪图,我只是有一分力就帮你们一分。过几年你哥当官了,带你们去城里,我也放心了,我也一样的高兴。”

  满容忘情地扑进黄二杆怀里,她啜泣着说:“不然就再等几年,说不定还有办法,说不定哥能把你一起接到城里。”

  黄二杆嘿嘿笑起来:“等一辈子我都能等。我这号人,哪个要哦。”

  满容撒着娇说:“说话要算数啊……”可她又哭起来,“不要遭爷爷看见,不想他为我操心,爷爷好难呵!”

  黄二杆摩挲着满容头发说:“我又不傻。早就看出来,你爷爷嫌我穷,怕我拖累你们。”

  满容却不再说话,她只是偎依在黄二杆怀里。

  天亮回到自家岩洞,客人已经回申家吃早饭了。

  见柴门没关,单老太爷有点不高兴。虽说只是岩洞,那也是一个家呀,怎么能门都不关呢。

  等到进门再看,都惊呆了。

  天井里一堆草木灰,显然是客人烧了一夜,把单家寒冬腊月都舍不得烧来取暖的柴禾,耗去一大堆。

  被子遭客人踩在地上,看来那些尊贵的客人,是在把这补丁重补丁的被子当地毯。床上更是龌龊,扔满烤焦的土豆和烟蒂,他们把床当土炕了。

  那两件花布棉衣,在满容姐妹看来漂亮极了、暖和极了。平时她们只是抱在怀里看看,生怕弄脏,她们要等过春节才穿,竟然被客人扔在柴禾堆上。大概是客人用来垫着睡觉,这么漂亮的衣裳,也遭撕开几个大口子。

  客人扔在桌上五十块钱,也许就是表示歉意。

  单老太爷气得浑身哆嗦,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钱,“呼哧呼哧”喘息着冲向申家。

  申家正在吃早饭,单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把钱朝桌上一摔,他掉头就走。

  申井冒和沈申如慌忙追赶出来,他们一路追到单家岩洞。

  岩洞里还没顾得上收拾,满容、单善在小心缝补撕破的棉衣,姐妹俩都哭得泪流满面。

  见此情形,申井冒长叹一声跌坐在凳子上,沈申如一手一个抱住这对姐妹,她突然失声痛哭。

  她一哭都紧张起来,单老太爷气咻咻地说:“我们这屋吗,是不如人家猪圈,爱惜啥!”

  沈申如以近乎央求的口气说:“你再说,我会更加难过。”

  申井冒又是一声叹息,他直是摇头:“这还是,县里的干部呀!”

  回到申家,沈申如说,她还要呆几天,她请那些干部先回去。那些干部不同意,沈申如马上翻脸,她神情冰冷,让人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威风杀气。她厉声质问:“我一定不走,你们敢抓我回去?”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切切恳求:“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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