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这时心中高兴了:凤发已到手,该着我六哥有救!又一想:舅舅信里还叫我把宝马带回大宋,我正好缺脚力,有了这匹宝马,能很快赶回边关,不误六哥和寇大人治病。主意已定,他摸摸身上的腰牌,直奔王宫。
此时,天包已晚,宫门前挂着纱灯,照得四周亮堂堂。孟良来到近前,见有十多个人,正准备进宫,这些人头戴苇帽,身穿跨马服,斜挎着腰刀。中间是个出家的老道。送个老道长得碜人,六十七、八岁,细高条,大高个,微微有点水蛇腰,眼窝深陷,寿眉挺长,高鼻梁,鹰勾鼻子,大嘴岔,荒草片子嘴,刻下稀稀拉拉的一撮山羊胡。头戴九梁道冠,迎门按块美玉,身穿八卦仙衣,腰系水火绞缘,下边是红中衣,水袜云鞋,手拿拂尘。一说话,晃二脑袋、端着肩、撇着嘴,那意思是七个不服、八个不赖、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孟良看着生气:这个牛鼻子老道,有什么能耐?凡人不理。哼!给他两嘴巴子就不这么狂了。
再看挎刀的那些人,把兵刃摘下来,交给门官收好,回头对那个老道说:“仙长请进宫。”那老道没说话,把拂尘一摆,算是回话了。等这些人都进去后,孟良来到门口。王官们都认识他,虽然孟良是个御马夫、官不大,可他降马有功,是肖太后的红人,所以对他都另眼看待:“张马馆,这么晚了,还到王宫有事啊?”“噢,我怕草料拌得不匀,把玉麒麟喂病了,再到那儿瞧瞧。”“好,那请进吧。”“哎!刚才那个老道是子什么的怎么那么尊敬他?”“哎呀呀,张头,你真是不识金银玉啊!那老道是咱们国的军师、天门阵阵主,名叫颜容。这个人是海外来的高人,听说会掐诀念咒、撒豆成兵,有未卜先知之能。今天太后在内宫诏见,又要起兵打边关了。”“噢!是这么回事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良想:方才杨八郎刚讲了那个大阵的事,阵主就来了?我何不暗中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如果能听到怎么破阵,哼!回去我抢这份头功。
孟良想得倒挺轻巧,他哪知道这个大阵的厉害?北国费了三年工夫,才把它摆成。肖太后怎么想起摆天门阵了呢?
自从遂州一战,辽军大败。韩昌带兵退回幽州,到皇城见肖太后请罪。肖太后又恨又气,因是自己的姑爷,不好怪罪,只好叫他重新练兵,待日后再报遂州之仇。肖太后的旨意,韩昌不敢不听,但他对日后兴兵能否获胜,心气不足,于是找右丞相、他的内舅肖天佑商量。肖天佑说:“就我们这些人,是打不过杨景的。得请高人,帮忙助阵。我的老恩师是九顶铁叉山、八宝云光洞的洞主,叫金壁峰。此人知天文,晓地理,三略六韬,兵书战策,攻杀战守,无一不精,有运筹帷腿、决胜千里之能。他桃李满天下,如今在身边的就有百名武艺高强的弟子,还有我那些师兄,更是个个称得起是能人。前者咱们破杨景的牤牛阵,就是我大师兄颜容出的主意。因为我师父能懂万阵图,经常领徒弟们一起琢磨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大阵。自己没事就画阵图。咱们要把他请来,不就行了吗?”韩昌闻听大喜,二人见肖太后,奏明请金璧峰的事,肖太后同意了。准备了黄金白银、古玩玉器,赶制了一件金丝所编、珍珠穿成的八卦仙衣,由肖天佑率领五十多名骑兵,带上这些礼物,去请他老师。跋山涉水,不止一日,半年后才回来。金璧峰没请来,大徒弟颜容替师报国,带来三百名小老道,并赠给天门阵的阵图一套,叫按图布阵。如不能胜,他再亲自出山。
肖太后大喜,封颜容为护国军师,又觉他无数奇珍异宝。从此,颜容又请来了保静僧海云、披头僧海环、老道王子灵等,一同在九龙山飞虎峪摆起天门阵来。护阵的阵主韩昌,亲统大队,还在飞虎峪后边为肖太后建造了行宫。眼下大阵快要摆成,肖太后要诏见颜容,偏巧被孟良碰上。
孟二爷想听颜容谈些什么,所以进宫之后没奔御马棚,拐个弯儿追老道去了。
孟良当上御马夫,行动很方便,以驯马为名,在皇宫内到处转悠,熟悉了。尤其对肖太后出入的地方,格外留心。颜容等人在前,孟良尾随身后。认识的,以为太后诏见,不认识的,还认为是和颜容一块来的贤士呢!
进去之后,孟良放慢脚步,往周围看看:这是头层院,非常宽绰,院中栽着十几棵高大的柏树,中间青石板铺路,两边栽着各色各样的名花。迎面是大殿,汉白玉的台阶,台阶下放着大小不一的花盆,盆中花草枝叶茂盛,含苞待放。周围是汉白玉雕刻着狮子头的栏杆,迎面放着金鼎,左右有铜铸的香鹤、美鹿。大殿能有二十多间房子大,前出一廊、后出一厦,上安吻兽、朝风和檐铃,屋顶铺的琉璃瓦,花隔扇的门窗,雕刻着龙凤。因为天热,门窗全开着,挂着竹帘,里边传出阵阵的奏乐声。东边御书房,西边御膳房。宫女端送果品,出出入入,井井有条。通往大殿南路两边,各站四名武士,手拿长矛,目不斜视。
孟良没敢往前去,怕叫人怀疑。他想往后去,偷听里边说话。刚走几步,被武士拦住:“干什么的?”孟良拿出腰牌:“我要见太后。”“太后正在议事。”“我等一会儿。”因为认牌不认人,武士没往下盘问,用手一指:“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意思是叫他到御膳房旁等候。孟良想:我到那儿什么也听不见,咱转转吧!他往西厢房的房后绕去。后边没人管,一直绕到大殿后。此刻,天已经大黑了,孟良找了个窗户根蹲下。这时,听屋里颜容说:“太后,天门阵三、五天就摆成练好,请您速将战表送至汴梁,叫那宋朝昏君派人打阵,好决一雌雄。”“多谢仙长帮忙。只是哀家心中没底呀!这个天门阵摆上能怎么样啊?宋朝有的是商人名将,倘若要被打破……”又听颜容说:“太后,请放宽心。不是贫道说句大话,宋国发出倾巢兵马,也无济于事。这座大阵,是我的老恩师花了一辈子的心血琢磨出来的。阵内母阵套子阵,子阵套母阵,奥妙无穷。别说一些无名小辈、凡夫俗子,就是大罗神仙进阵,也得打去他五百年道行。”肖太后说:“颜道长,我不放心的是那个杨六郎和边关二十四将。听说什么岳胜、孟良、焦赞,都很厉害,我们没少吃他们的亏呀!”“贫道嘴冷,说话不中听,太后别介意。您是叫杨景吓怕了。他会什么?宋朝没人了,才把他显出来。这次我们摆这大阵,上有天罡、地煞保佑,下有阴曹鬼神帮助,各阵的阵主都是海外散仙、八方豪杰,哪个也比他厉害呀!不用说别的,单说天门阵的阵门,是贫道拘来阴司的鬼魂把守,宋兵宋将他就逃不去。太后,您就听候佳音吧!不出一载,您就可到中原汴梁的皇宫里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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