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瓜领宗保奔山寨。一边后院,就听打里边传出来哭声:这个哭小姐,那个哭大姑。颤颤微微,令人伤心。来到小姐绣楼,进屋一看:迎门放着扇门板,穆桂英直挺挺地躺在上边,身上搭着斗篷,脸上蒙着白纸,头发披散在床下,头顶放着供桌,摆着照尸灯,香烟缭绕,纸灰弥漫。四个丫环系着孝带,守在身边正哭呢!
宗保看见尸体可傻眼了,真象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顿时,立在那里,呆呆发愣。银萍边哭边说:“姑爷,我们小姐可死得屈呀!”这哭声撕肝扯肺,宗保凄楚难按。他伸手拿起整箍香点着,一躬到地,插进香炉。然后把蒙面纸揭开,见桂英口眼紧闭,惨不忍睹。
银萍说:“少帅,死人和活人可不能对脸出气。”说完,夺过蒙面纸,又给盖上。不见亲丧不掉泪!宗保见桂英真的故去,不由泪水夺眶而涌,面对亲人,寄托哀思:桂英啊,想不到你我刚刚成亲,你就走了!三年前,是你煎药熬汤,服侍我养伤。病好后,又传给我枪法;三天前,为救我,你又抛头露面,大战白天龙。只说我把你接进营中,咱夫妻自头到老,地久天长,没想到,你却与世长辞,痛煞我也!宗保正在思念前情,金萍过来了:“我说少帅呀,你干什么来啦?”宗保说:“看看桂英。”“你不是看小姐,是为打天门阵。这回可好了,去回禀三关大帅,姑娘不在了,另请高明吧!她扭脸又对穆瓜说:“快把少帅送走,若再误了点卯,可没人替他立功赎罪了。穆瓜说:“少帅,死丧在地,我们也不多留你了。'说完,穆瓜搀着宗保离开后屋。
杨宗保精神恍惚,脚下没根儿,一步大一步小,晃晃荡荡,走到山下。也不知道穆瓜什么时候走的,战马是什么时候给他送来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实在走不了啦。他来到了树林里,找块石头坐下,心想:父帅有言在先,请不到桂英,不让我回营。如今,桂英亡故,人没请到,我怎回边关?再说,娇妻已死,我怎好独生世上?干脆,和她一块去吧。想到这,亮出宝剑,横在脖颈上,嘴里念叨着:“桂英,为夫和你一路前往。”说完,闭眼睛,就要抹脖子。
就在这阵儿,外边有人高喊:“这是谁呀?要死挪个地方,别把高山给臭了。”杨宗保急忙回身一看,打林子外边走进两个人来:年纪在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前边这位面似银盆,一身白色的短靠;后边那个面,浑身穿蓝挂翠,背后都背着一口刀。“啊?!”宗保觉得怪不好意思:挺大的小伙子,要抹脖子,叫人笑话。急忙说:“啊,我是宋营的将官,到山上来请穆小姐。”“宋营的?你叫什么?”“杨宗保。”两人一听,乐了:“啊呀!原来是妹夫,咱们还没见过面呢!”说完,抓住宗保的胳膊乐得前仰后合。宗保给楞住了:“二位贵姓!”“我们俩是桂英的哥哥,我叫穆铜,他叫穆铁。”宗保一惊:“啊!原来是二位兄长!”
穆铜、穆铁和穆桂英是一母同胞。不过,聪明全叫穆桂英占了。这哥俩傻倒不傻,多少迟钝些。他们哥俩也和父亲穆天王学了些拳脚棍棒,但比穆桂英可差远了,哥俩都已成家了,住在后山上。他们好玩,好交朋友,数月前去少林寺,昨天才回山。他们听喽罗兵们说,妹妹的终身许给杨宗保,哥俩正要奔前山给桂英道喜去,路过树林,正碰上宗保要抹脖子。忙说:“妹夫?在这站着干什么呢?”宗保说:“哥哥,我来请桂英到前敌,没想到她突然故去了。”“嗯?!”穆铜眼睛眨巴眨巴:“谁故去了?”“桂英啊!”“你胡说!刚才我还看见她在后花园凉亭里坐着呢。”“二位兄长,我刚从山上下来,穆瓜说,桂英是刚刚故去的。”“你得了吧!妹夫,别听他的,哎!二弟,你看没看见桂英?”穆铁说:“看见了。”杨宗保一听,立刻来精神了,忙把宝剑还匣:“二位哥哥,快领我见她一面。”穆铜说:“不行!咱妹妹太任性,要把她惹恼了,该揍我们了。论能耐呀,咱仨捆在一块,也不是她的个儿。再说,她既然装死,就是故意躲你,你再上山,她又会躲的。”宗保一听,着急了:“桂英不下山,我可没法回营,回去就得死呀!二位兄长,帮我想想法吧。”杨宗保苦苦哀求,这哥俩心肠软了,尤其穆铜,他心里明白:把宗保真逼死了,妹妹终身依靠何人?忙说:“行,我帮你想个法,把桂英给诓出来。”“怎么诓?”穆铜在宗保耳边嘀咕了一阵,又说:“你就在这儿等着?不用你找她,她得来找你。哎!兄弟,得你说话。”穆铁说:“叫我说什么?”“妹妹知道你憨厚老实,信得过你。”说完又嘱咐穆铁一番。随后,两厢分手。
穆铜、穆铁转身到前山,直奔后寨。后寨的内宅是穆桂英和丫环们住的地方,一般不准男人进。就是穆铜、穆铁出入,也得报信。两人来到门前;往月亮门里一看,见玉萍和石萍看门呢。刚要往里走,被玉萍给拦住了:“二位寨主,有事呀?”穆铜说:“啊,我们找桂英去。”“小姐病了,今天谁也不见。”穆铜说:“我说玉萍,你管得也太多了!你小姐有病,我们探探病还不行吗?”玉萍说:“不行!小姐有话,谁都不见。”穆铜说:“哎呀,我们是她哥哥,她还不见,去去去。”他一扒拉玉萍,两人就往里走。玉萍没拦住,冲里边高喊:“小姐——大寨主、二寨主来啦!她为什么这么办?是给桂英送信,意思是见不见?你自己拿主意。这时,就听里边穆桂英说:“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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