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星夜兼程,直奔东京泞粱。一路上,心事重重,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时时闪出父亲碰死在李陵碑前和七弟被乱箭穿身的惨景。六郎两眼布满了血丝,嘴上起了燎泡,脚上的靴子也磨漏了。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杨六郎走进一个离京城不远的镇子,只见大街上繁华热闹,做买卖的排列道旁。六郎正往前走,见道旁围了一伙人,六郎一看,原来是个算卦的。桌上放着卦签、卦盒、卦书,笔、纸、墨、砚什么的。算卦先生白面黑须,头戴青帽,迎面镶块白骨,脑后有两根飘带儿,穿着一身青衣服,三十多岁,两眼有神。他一扭脸,正看见六郎探头往里瞅“嗯?”算卦先生当时就是一怔。六郎怕被人认出,转身就走了。
算卦先生立时收拾了东西:“对不起,我有急事,明天再算。算卦先生随即跟在了六郎身后。
六郎一看天色已晚,直奔一家小店走去,他刚进屋,伙计忙问:“客爷,住大铺、住单间?”六郎说:“我住单间。”伙计打开门,六郎住下了。紧接着,算卦先生也进了店房。伙计问:“先生,住大铺、住单间?”“我住单间。”伙计把他领进去。这间屋跟六郎住的是对门。六郎推门一看,正好算卦先生也推门往外看,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六郎赶紧把门关上了,心里合计:这个算卦先生怎么也住这个店呢?是不是盯着我呀?我明天得早起、早走,免得出事。六郎洗洗脚就上了床,因为太累了,也没吹灭油灯,就睡着了。
算卦先生心里有事,半夜起来,捅破六郎住房的窗户纸,偷眼观看:对,是他!心想:我这次奉了肖太后之命,来到中原,正愁无处栖身落脚,今天巧遇杨六郎,我何不略施小计、见机而行呢?想罢,转身回屋也睡了。
第二天,杨六郎早早起床,叫过伙计,要给店钱,伙计笑道:“甭给了,您的朋友候了。”六郎一怔:“我哪个朋友?”“就是住您对面屋那个算卦先生。”“啊!六郎心说:我也不认识他呀,替我给店钱为啥?六郎要去问问,推门一看,算卦先生已不在了。
六郎出了店房,奔京城赶路,走出十几里地,见前边一片树林。六郎刚走进去,忽然,树林里有人说话了:“兄弟,先进来歇歇腿,再走不迟。”六郎一看,正是那位算卦先生:“你是谁?”“怎么,不认识了?昨晚店钱都是我花的呀!”“谢谢。先生,我有急事,再见!”说完,六郎转身要走。算卦先生忙说:“慢!我看你印堂发暗,必然有难。你现在走背字儿,有百日之灾,所以,我有锦言相告。”六郎开始打了个愣神,后来一想:咳!这都是江湖俗事,谁信这套?他又要走,算卦先生还是死活拦着不放,他只好坐了下来:“先生,你是干什么的?”“算卦的。我说老弟呀!别看你穿着打扮这么破,五官相貌却很出奇。请问你家住哪里、姓字名谁?我想奉送一卦,如何?”六郎想:你不用给我绕脖子,是不是想套我的名姓啊?哼!“先生,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信这一套。”“不算卦也好。你坐这儿,我给你相相面。若是相对了,分文不取,相不对,你揍我两下子,怎么样?”六郎心想:这个算卦先生是贱骨头。“好,你随便吧!”算卦先生说:“老弟,相面可有讲究,主要看五官,何为五官?就是眼、眉、耳、口、鼻。眼为监察官,眉为保寿宫,耳为采听宫,口为出纳宫,鼻为审辨宫。五官有一官好,就有十年福禄,五官有一宫不好,就有十年破败。要看老弟你的五宫,有两官好。第一,眉毛好!眉喜长来又喜弯,二眉锦绣富可攀。昔日关公卧蚕眉,曾在荆州掌兵权。你的眉毛就是又长又弯、眉清目秀。第二,嘴长得好!口喜大来又喜方,张大合小是贵郎,三十六齿口中排,能于国家做栋梁。昔日黄忠四方口,八十三岁美名扬。看你非是花郎汉,定是郡马杨六郎!”六郎听罢,呆呆发愣!
第二十三回 告御状六郎进京
算卦先生叫出了杨六郎的名字,杨景大吃一惊:“啊!你是什么人?你说的话我不懂。”哪知道这个算卦先生满面含笑:“六爷,我早就认出您来了。郡马爷在上,小人有礼。”说罢,忙跪倒磕头。杨六郎一闪身,低头仔细观看:见此人三十六、七岁,白净面皮、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六郎心想:他能不能是潘仁美派来的?我何不用言语试探?“这位先生,你我萍水相逢,初次见面,我不认识你呀!”算卦的微微一乐:“我是庶民百姓,您不会认识我,可您是天泼杨府杨六郎、当朝的郡马爷,谁不认识?您不必多疑,我不是坏人。小人家住山西大同,姓王,单字名强。那年进京城的时候,曾见过您,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又见面了。郡马爷,当初您在京城高头大马,哎呀呀,吓死小人也不敢搭话。今日见您落到如此地步,小人才敢和您相见。六爷,小人再给您磕个头。”“起来,起来。”六郎见他不象坏人,忙说:“既然认出,千万不要声张。”“郡马爷,您为何变得这样胆小啊?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吗?如果您信得过我,可和我说说,虽然我头上无功名、身上无官职,但,幼时读过诗书,学过武艺,略通大理。我若能给您帮忙,乃平生夙愿。”六郎见这人说话实在,谈吐不俗,停了一会儿,才慢慢说:“这……好吧!你我既然见面,就是前世有缘。唉!再不要叫郡马了。”“怎么?”他忙把六郎拉到树林深处,找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六爷,我听说你们杨家父子已到幽州去战大辽兵将,今日您为何单人落到这里?”一提起杨家将,杨六郎泪如雨下:“唉!,王先生啊,一言难尽哪!”“噢?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杨六郎把父亲碰碑、七郎被害的经过说了一遍。王强听完,破口大骂潘仁美:“老贼呀,老贼!你既吃棒禄,当报君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陷害杨家将,出卖国土!我王强如有能耐,恨不能吃尔肉、喝尔血,方解心头之恨!”杨六郎说:“王先生,骂什么也没用呀!”“六爷,你们老杨家太冤了。请问您这是上哪去?”“我要进京城找万岁,状告潘仁美!”“应该告。您可有状纸吗?”“这个——,我还没找人写呢!”“我王强给您写状纸,您看如何?”“这是御状啊,你能写好吗?”“六爷,我写完您看看,如果合适,您就拿它告状,如果不合适,您就当废纸一扔,不就完了吗?来来来,我这就写。”说完,解开包裹,取出文房四宝:“六爷,再把您的冤枉诉说一遍。”六郎一想,难得遇上这么个热心肠的人呀!“好!”六郎说,算卦先生写,“刷刷刷”,转眼之间,把状纸写就。“六爷,请您过目。”杨六郎把状纸接到手里,由头至尾仔细地一看,“呀!”大吃一惊:不但言词绝伦,就是字,也写得撇如刀、点如桃,横平、竖直,清秀无比。六郎不由地站起身来,忙说:“先生,我慢待了。”“哪里的话:“我能给郡马爷写状纸,心里就高兴呀。”“王先生,您可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哪!”“可别那么说!我王强佩服杨家。今后如有用我之处,万死不辞!六爷,我有一言出口,不知当讲不当讲?”“请讲当面。”“王强今天遇见您,三生有幸。我想与您结成异姓兄'弟,不知您意下如何?”“这个……”“如不乐意,您也不要勉强。”“好,王先生,既然您不嫌弃,那咱就拜为盟兄弟。”说完,两个人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王强为兄、六郎为弟,结为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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