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辽河_老张【完结】(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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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给老人家送麻将的!真是新鲜,净瞎扯!”

  “嗨,”我没好气地催促道:“操,让你做,你就快点吧,该多少钱,就多

  少钱,一个子,也不少给你的啊!”

  “什么时候要!”

  “现在就要,你瞧,”我指了指窗外:“正在送葬呐,急等着用啊,越快越

  好,晚了,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圆脑袋面呈难色:“一百多张牌,一个一个地糊起来,得多少时

  间啊,恐怕,来不及吧!”

  “嗨,”我刚刚点燃一根香烟,听到圆脑袋老板的嘀咕,望着手中的火柴

  盒,我灵感突现:“来不及,呶,就用这个,包层彩纸,代替麻将牌!”

  “哈,”圆脑袋老板恍然大悟地咧嘴笑了起来,一把夺过火柴盒:“行,

  行,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啊,哈哈,快,”说着,圆脑袋老板吩咐手下的徒弟道:

  “快,多买几包火柴来!”

  圆脑袋师徒数人各负其职地操作起来,很快,由一百多个火柴盒糊制而成的

  麻将牌,便小心奕奕地装进了外皮精美的方纸盒里,圆脑袋老板抹了抹满脸的汗

  水,交差般地将纸麻将牌递到我的面前:“先生,做好了!”

  “谢谢,”我掏出一张钞,啪地甩到工作台上:“谢谢,呶,钱在这!”

  当我捧着纸麻将牌大步流星地赶到辽河畔的坟地时,人们恰好开始焚烧从卡

  车上倾卸下来的、数不清的纸牛、纸马、纸人等物,熊熊的火舌映舔着八爷殷红

  的大棺椁,我突然想起什么:“姑姑,现在,还让土葬么?”

  “不让了,”老姑认真地答道:“可是,老人死后,一般情况下,还是土

  葬!”

  “那,政府不管么?”

  “嗨,”老姑答道:“管,当然管,可是,只要肯交贰万元罚款,愿意怎么

  埋,就怎么埋!”

  “豁豁,这叫什么管法,啊,故乡的土地,本来就极为稀少,再这样大兴土

  葬之风,后果真是让人担忧哇!”

  “哎呀,”老姑撇了撇嘴:“大侄,你真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想

  得那么多干啥,以后,如果姑姑死在你的前头,你千万可别把姑姑给烧了啊,一

  定要,”老姑指着八爷的棺椁:“也要给姑姑买个上好的棺材,埋在辽河边!大

  侄,行不,算姑姑求你了!”

  “嘿嘿,”望着姑姑慈详而又真诚的面容,我又瞅了瞅手中的纸麻将牌:

  “行啊,姑姑,把姑姑埋完了,也给姑姑送幅纸麻将,嘿嘿,咱们姑侄俩,到阴

  间玩去!”

  说完,我手掌一挥,呼的一声,将刚刚糊制而成的纸麻将牌,投掷进熊熊的

  烈焰之中。

  ……

  (一百五十五)

  我估计大舅拘留期已满,应该重获自由,回到家里了,于是,在三叔一脸轻

  薄的指点之下,我爬上高高的辽河大堤。沿着孤线形的堤坝径直走向东南方,大

  约走出五、六华里之后,目力所及之处,便会看见一座简陋的草舍,孤零零地俯

  卧在坝底的田野之中——那便是大舅的宅邸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与草房的东侧山墙断断续续地衔接着,草房的形状

  活象是一个小顽童的即兴之作,仔细地端详一番,又酷似一个被淘气的孩子恶作

  剧般的、一屁股压扁的积木盒,要多么难看有多么难看,要多么丑陋有多么丑

  陋。

  在草房的顶端,歪歪扭扭地竖立着一个比萨斜塔似的铁皮烟囱,从那黑不溜

  秋的烟囱口里窜出一小股浓烈的饮烟,鬼鬼祟祟地飘浮到堤坝上,又屁滚尿流地

  消失在河床边。一扇严重走形的破窗户,凄惨地眨巴着无神的眼睛,呆呆地凝视

  着空空荡荡,死亡般寂静的院落。用秸杆捆扎起来的篱笆墙,把院子圈成一个毫

  无规则的几何图形,梯形,不是,菱形,也不是,多边形,还算差不多吧!篱笆

  墙东倒西歪,多处已经彻底塌落。

  迈过七裂八扭的破门槛,咕咚一声,尤如掉进阴暗潮湿的地窖里,黑乎乎的

  房间里异味充溢,让我无法喘息。顶棚,不,确切一点说草舍根本没有顶棚,那

  梁木、那檩木,均毫无遮掩地裸露着,挂满油污,结成为许多个厚厚的灰网。红

  砖铺就的地板上漫淌着油乎乎的脏水,冷丁踩踏在上面,有一种让我不安的、粘

  乎乎的感觉。

  没有刷油的门框挂着一块早已丧失本色的门帘,肮脏得做块抹布都不合格。

  紧依着抹涂着黄泥的西侧墙壁,有一张东摇西晃的破桌子,我敢肯定,只要稍微

  触碰它一下,立即便会人仰马翻,桌子上有一个盛着大半瓶白酒的瓶子和几个挂

  满油渍、碗口象个脱齿的老太太的破瓷碗。桌子的右侧有一个开了花的、吱呀呻

  吟的破沙发,沙发旁边还有一把三条腿的木椅子。

  大舅的生活还是那般的狼狈,仅有的一点可怜的生活物品杂乱无章的随意丢

  弃,好象刚刚被盗贼折腾过,混乱得简直无法形容。屋子里所有的物品,包括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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