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辽河_老张【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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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操着寒光闪闪的大尖刀,凶神恶煞地将大黑猪围拢住,爸爸粗野地踢跚着大

  黑猪:“走,快走,”

  “快,”三叔用粗麻绳抽着大黑猪:“别磨蹭,快走!”

  “哽——,哽——,哽——,”

  大黑猪似乎预感到厄运即将来临,生命危在瞬息之间,它心有不甘,绝望之

  下,冲我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哽——,哽——,哽——,”

  从大黑猪那充满乞求的目光里,从大黑猪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哀鸣中,我突然

  良心发现,我呼地站起身来,一把拽住三叔:“三叔,别打它了,别杀它了,它

  太可怜了,”

  “大侄,”三叔不耐烦地推开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凑热闹,一边玩去!”

  “不,”我坚持道:“我要跟大黑猪玩,不要杀了大黑猪,我喜欢大黑猪!”

  “哽——,哽——,哽——,”

  “……”

  任凭我磨破了嘴皮,爸爸和叔叔们丝毫不为所动,更加粗暴地对待着大黑猪,

  大黑猪绝望地哀吼着,我猛一抬头,只见粗硕的大镐把无情地从天而降,直挺挺

  地砸在大黑猪那刚刚被我抚摸过的、毛茸茸的脑门上,只听咔嚓一声,大黑猪哼

  哼一下,咕咚一下,栽倒在地。

  “妈——,妈——,”我惊赅地坐起身来,浑身冒出一滚滚冷汗:“妈——,

  妈——,”

  “哎哟,儿子,”妈妈挪了挪身子:“儿子,又睡毛了!”

  “大黑猪,大黑猪!”

  我抓过衣服,胡乱套到身上,晕头转向地跳下土炕:“大黑猪,大黑猪!”

  我呆呆地站立在屋子中央,从房门的玻璃窗上,映射来昏暗的微光,我循着

  昏光摸到房门处,哗啦一声,推开了房门,哇,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厨间里

  水雾弥漫,爸爸和叔叔们一身狼籍,吹胡子瞪眼睛地忙碌着,数个身影在雾气中

  可怕地晃动着,酷似一群魔鬼在跳狂欢舞。我还没回过神来,一股股腥臭的气味

  立刻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窒息倒地。

  “哎哟,”身旁传来奶奶亲切的话语:“大孙子,你过来干啥啊,这里又脏

  又臭,快进屋去!”

  透过滚滚水雾,我看到奶奶蹲在灶台旁,两只挂满血污的脏手拎着白森森的

  猪肠子,面前的地下,堆积着一滩臭气薰天的猪粪,我不得不捂住鼻孔,水雾渐

  渐散开来,可怜的大黑猪早已命归黄泉,被叔叔们无情地劈成两块红通通的肉拌,

  僵挺挺地横陈在肮脏不堪的木板上,血淋淋的猪头随意地抛弃在屋地中央,猪手、

  猪内脏扔得到处都是,我淌着污血横流的地板,走到猪头前,望着血肉模糊的猪

  头,我心头一酸,情不自禁地为大黑猪伤感起来:“唉,大黑猪,你真是太可怜

  啦,你再也不能跟我玩啦。”

  “哼哼,他妈的,”三叔嘟哝道:“这小子,总是他妈的多愁善感,跟个大

  黑猪,也能处出感情来,可到是的,”

  “唉,谁说不是呐!”奶奶深有同感地说道:“这头大黑猪,我和你爹整整

  伺候了一年多,冷丁杀了,真还有点不是滋味呐,唉,”说着,说着,奶奶竟然

  滚出滴滴真诚的老泪,她抬起胳膊肘,草草地抹了抹泪水,然后,继续洗涤猪肠

  子。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开门,开门,快开门!”

  突然,房门梆梆梆地响动起来,大家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彼此间默默无

  言地对视着,手中的活计全部都停顿下来。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是镇政府的!”

  “完了,”三叔绝望地嘀咕一声:“完了,一定是有人举报,镇政府来人了!”

  “唉,”奶奶无奈地拉开门栓,几个神色木然的男人推门而入,脸上的臭肉

  活像是刚刚被杀死的那头大黑猪,一动也不动,显露出可怕的油脂光。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身着制服的男人指着白森森的猪肉拌,表情严厉的

  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爸爸和几个叔叔还有奶奶登时哑言,不知如何作答,制服男人

  语气更加严厉:“你们知不知道政府的精神?私自杀猪是违法行为!”

  “哎呀,哎呀,”病卧在土炕上的爷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他用尽所有的

  气力,艰难地爬起身来,走到炕下,冲着那几个人哀求着:“哎呀,各位领导,

  首长,这几个孩子年轻,不懂党的政策,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们。是我的不是,是

  我的不是,要处理就处理我吧,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好啦!

  这事与他们无关,是我让他们干的!”

  “你是四队的会计吧?”一个大块头,一个身着蓝色中山装的、四十多岁的

  男人问爷爷道:“去年,镇政府开大会时,我见过你!”

  “对对,我是在生活队做了几年会计工作,如今有病,再也不能为党、为人

  民工作啦!”

  “这样吧,既然你多少多少也算是政府里面的人,你看我们这么处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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