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怕,别哭!”听到我的哭喊声,小男孩们纷纷跑到池水边,脏鼻
涕扔掉红缨枪,非常老道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用坚硬的布鞋底,狠狠地击打着该
死的吸血虫。
“这是大蚂蟥,专门喝人血!”万恶的吸血虫终于被脏鼻涕的布鞋底制服,
他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以后,可别随便下河啦!”
“谢谢你,哥们!”我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腿,一脸感激地望着脏鼻涕:“谢
谢你,救了我!”
我的左腿,留下一块小孩嘴巴似的伤口,至今犹在。我难堪地站起身来,走
出池水,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进池塘边的小树林里,我手扶着一棵大柳树,
无意之间,抬头一看:“哇,鸟窝!”
“端了它!”脏鼻涕举起红缨枪,无情地抛向鸟窝,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别,别打鸟,奶奶说,打鸟不好!”
“哼,”脏鼻涕根本置之不理,红缨枪嗖地飞向鸟窝,一阵可怜的嘶鸣之后,
一只小鸟绝望地逃出坍塌下来的安乐窝,数枚晶莹的鸟蛋,噼哩叭啦地滚落到柳
树下的草地上:“哈,鸟蛋,鸟蛋,快拣鸟蛋啊!”
众男孩们哗地一声蜂拥而上,蹲在草地上你争我夺起来,我咬着指头,默默
地望着他们。
“叭——,”
突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我转过头去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一只青
蛙正安祥地匍匐地路边,一个小男孩“叭——”的一声,一脚掌将其踩踏成一张
薄片。
“好狠啊,”我冲着他叹息道:“为什么这样狠啊,小青蛙又没有惹着你!”
“哼,”小男孩则不以为然。
其他的小男孩听到我的话,鼻子一哼,似乎故意向我示威,纷纷炫耀他们的
残忍,只见其中一个小男孩扬起手中的弹弓,嗖地射向正在给孩子们觅食的小鸟
;而另一个小男孩则拣起脏鼻涕的红缨枪,继续寻找鸟儿们苦心经营的巢穴;又
一个小男孩做出让我更为惊赅的事情,他拎着锈迹斑斑的铁条,将树林里一只只
可怜的小青蛙戳成一串,用火灼烤;而脏鼻涕将大纱布抛进池水里,将尚未成熟
的小蝌蚪一网打尽:“哇,拿回家,喂鸡去,……”
这些小男孩们对待无辜的、弱小的动物,手段之残酷,简直令我目不忍睹,
并叹为观止,尽管这些可怜的小生灵们,丝毫也没有妨碍到他们的玩耍和戏闹。
我站在柳树下,怔怔地望着他们那残暴的举动,心里开始讨厌起他们来。
“操你妈!”也不知为了什么,脏鼻涕与一个小男孩发生了争执,他挥舞着
红缨枪,恶狠狠地冲向那个小男孩:“耗崽子,我操你妈,我揍死你!”
“操你妈,”耗崽子丝毫也不示弱,他俯下身去,顺手拣起一条柳树枝,张
牙舞爪地迎接着脏鼻涕的挑战。
“哈,”众男孩无一人出面调停,纷纷围拢过来:“打啊,打啊,快打啊!”
一个黑脸男孩子煞有介事地往身后推搡着众男孩:“闪开点,别崩身上血啊!”
眼前这一切,让我哑口无言:这在美丽的池塘边,却大煞风景地上演出一幕
又一幕丑剧:对待动物,他们丝毫也没有一点爱怜之心,欲将之斩尽杀绝而后快
;对待同伴,也无需讲任何道理,一俟发生矛盾,由拳头来决定一切!这太可怕
啦,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野蛮的,当然,也是最有效的竞争方式。
“揍他,揍死他!”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同时,也是他们的座右铭,几句话
不投机,必然拳脚相见,必定分出个你高我低。有战斗就会有牺牲,胜者王侯败
者贼,王者产生于敢于玩命、好狠斗勇者之中。成年之后,我的这些新结识的小
伙伴们,能成为王者的,简直寥若辰星,许多竞争者,要么残疾,要么丢掉性命,
要么远逃他乡,与他们相比,我真可以非常自豪地称谓长寿之人!
他们没有书,没有棋,更没有收音机,他们不需要这些破玩意,没有人讨论
国家大事,这对他们毫无意义。搞恶作剧、虐杀动物、相互斗殴、恶毒谩骂,构
成他们生活中的一切。
渐渐地,这些人将嘲弄的目标,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向我:“喂,我说,他还
没有外号呐!”
“是啊,应该送个外号给他啊!”
“咱们这伙人里,哪有没外号的啊!”
“可是,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外号呐!”
“……”
“去,去,”听到他们的话,看到他们仔细地端祥着我,挖空心思地捉摸着
送我一个比较贴切的外号,我顿时气便不打一处而来,我可不想忍受这无端的戏
弄,转身便往奶奶家走去:“你们太坏了,我可不跟你们玩了!”
“嘻嘻嘻,”众男孩不怀好意地冷笑着,将我围拢起来,你用柳条枝轻轻地
抽打一下我的脊背,他用挂着焦糊的死青蛙的铁条捅捅我的脚掌,而脏鼻涕则握
着红缨枪,横在我的面前:“想回家,没那么容易,”我真搞不明白,他刚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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