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哥的小院儿里,他俩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好几个接生婆忙碌着,卓氏也在那里。一个接生婆用竹条抽打着一匹骡子,兰雪绒被伏身捆绑在那匹骡子的背上,随着骡子的跳跃奔跑她就上下颠簸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若涵和若嫣抱着老奶妈爹啊娘的嚎啕,苗氏已经昏了过去,楚威转着圈儿地打躬作揖求救。雪绒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他们让老奶妈领了若涵和若嫣出院儿去,命了几个婆子把产妇抬进房里,卓氏也跟了进去。他们又去拉大哥、又去救母亲,就有接生婆告诉他们兰氏疼了一天一夜是难产,把她放到骡背上颠簸是为了把孩子挤下来。他们就恨不得打那稳婆的耳光。
他俩刚将失魂落魄的大哥安慰好,把母亲救醒过来,突然有仆人急急火火地跑来,告诉了一个更大的噩耗:后院书房骤然坍塌,楼上的书籍垮下来把大老爷埋在了下面,众人正在抢救,恐怕生还的希望不大了。
苗氏闻信再次昏了过去。
大老爷没有活过来,等到家人把他从书堆中抬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塌天了!
大门口的大红灯笼还在摇曳,大厅堂上的大红双喜还在显示它的喜气。可倾刻间,所有的花花绿绿都不见了,白幡黑幕替代了张灯结彩,阖府举哀。
二老爷林怡坤去请了道士做法事,三老爷林怡瓯去请了和尚转佛念经超度亡灵。
又传来一消息,难产的兰雪绒听闻了公爹的突然去世受了惊吓竟顺利地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儿子。
然而,奇怪的事接着又出现了——新生儿的胎盘不见了!
兰雪绒十月怀胎,惴惴不安了十个月,唯恐又生下一个女儿。总算老天照应,生了一个小小少爷,虽是因难产九死一生,可毕竟遂了心愿。这本是特大的喜事,却因大老爷的突然作古,宅内人等全忙着治丧,倒冷落了她这边。
每日里在跟前作伴的除了老奶妈,就是几个丫鬟婆子。楚威是孝子,他要披麻戴孝、磕头作揖、啜粥枕块、守灵祭奠,偶尔得空脱身,也是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里看一眼妻儿,就又返回堂前。
得了孙子,苗氏自是喜欢,可大老爷的突然仙逝把她击倒了。孀居的人领了女眷们在那灵前幕后哀哀地哭,只是每日里传了老奶妈去询问儿媳与孙子的情况。
兰雪绒有人服侍,吃喝浆洗不愁,奶水充足、母子健壮,本是无事,可有一桩事搁她心里总有些解不开。那日公公好端端地去书房,却突然间被他读了一世的诗书给埋葬了,好生可怕;而她从头天发动了要生产到第二日了还不见胎儿娩出,这反常的现象慌得众人请了许多稳婆来,出些稀奇古怪把活人往死里整的法子给她催产也没把儿生下来,可一惊闻公公的噩耗,就好似观音娘娘来到了床前,将一个儿子顺顺当当领到了世上,她便总有些疑惑。一边是老人下世,一边是后代出生,她害怕众人冷不吞地给她安上个什么罪名,于是就总有些惶惶的。
这天奶妈从外面归来却有了些笑意,细细问起,原来是奶妈也有过她的担忧,却在灵堂前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说的是一个请来超度亡灵的和尚听闻了府上的奇事后,按照轮回之说告诉哀主:大老爷生前慈悲为怀、行善济人,与诗书为友,惠及子女。佛祖念及他的功德,早已在他去西天极乐世界的路上将他投胎到了林家,既到阎罗殿上点了个卯,早转来了。
大家一想,这投生的老爷除了兰氏新生的儿子又还有谁?连噩耗和喜讯传出的时间都是那么得相合。于是灵堂那边大家都把悲哀减了三分。老太太传下话来,重孙儿取名为“若咏”——字意上常吟唱祖父的恩德,谐音上永记林家的祖训。
兰雪绒听如此说,长舒一口气,早把一点儿疑惑丢到爪哇国去了。
林宅离哀事稍远的有两个少妇,一个是大少奶奶兰氏,一个是六少奶奶艾氏。兰氏是月婆子不宜见外人;艾氏是新媳妇,得了太夫人的特许在房里服侍宜威。
也不知冲喜是否真的管用,宜威实在是精神好多了。脸上也有了红润,众人皆欣慰。唯汉威私下里讲慢慢调理确实重要,不过脸上红润又未见得好,两颊潮红是肺结核的症状之一,不要盲目乐观。此话传到卓氏的耳朵里,立刻就拉下了脸:“我儿总算有了起色,你好端端地咒他干什么?痨病就已够劳神了,还给他安个什么‘飞机盒’。可恶!实在可恶!”从此与日俱增地厌恶和仇视他们。
第 二 十 回 长兄嫂产子蹊跷失胎衣 六弟媳无知漏言败实情 文 / 西陵梅园
责编:冰络 更新:2008-8-2 13:34:02 本章:2195字 总点击:32286 总收藏:21 总推荐:242
林宜威自打辟了小跨院儿娶了媳妇,心情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终日里一个小可人儿照料他的起居,很是满意;又因丧葬上的事人们忙着去应酬,故这边院儿里安静极了。小两口儿门一关,乐得清静自在。六弟又经精心调养治疗,病情有了稳定,起码多日已未见红了。
这日,艾鹿棉跟丈夫说她过门也快一个月了,除了上房的太夫人处和大院儿的公婆处外,还未到各屋去拜访过,眼见得大嫂坐月子待在家里,又听三嫂念叨过她许多的好处,便想过那边去看看。一是走动走动熟悉一下,二也是礼节上的事儿。宜威听她说的在理,满心欢喜,忙吩咐一个丫鬟领了六少奶奶过房去见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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