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兰雪绒还在灯下反省着自己,就听见房门响。她抬起头来,却见是夏仪灯来了,忙起身迎接道:“三弟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仪灯好似哭过了:“心里烦闷,过来与大嫂坐坐。”
雪绒请她坐了,递过茶去,道:“咏儿他们几个拖得我忙不过,一直没空到你们那边去坐坐。”
夏仪灯发感叹:“眉子也走了,要是她在该多好!虽是有其他人照料,可总也没有她贴心、利索的。”
兰雪绒叹口气。
“大嫂,五弟回来过几次了,总也不提起眉子。老瞒着也不是个事儿。他把眉子藏哪儿去了?”
“三弟妹!”雪绒不仅是叹气,而且是抽了口气,想到仪灯知道玉玺出走的事,也就相告了,“眉子命苦,五弟也背时,他们出门的第二天眉子就不见了。”
“啊!这怎么会呢?”
“难道你瞧不出五弟的神态来?都瘦成那样了!”
“这怎么会呢?这怎么会呢?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弄丢了呢?”
“正是一个大活人啊!如果是个石头,兴许还在那儿。”
“怪不得五弟老也不爱说话,我只当是大伯不在了他伤心的。”
“他都快要疯了!”
“唉!五弟也是不走运!不过呢,吉人自有天相,依我看,眉子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我会看相:她不是个做丫头的命,是个做官太太的命。你看她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处处有贵人相扶。还没出落成人呢,就有人给她说媒,提的就是我们林家;阴差阳错到这里做了使女,却碰到了奶奶这样的好主子,接着就是大嫂你,接着就是五弟。五弟那么不顾身份、地位、家法、道义的要带了她走,她一生还求什么?”
夏仪灯的话说得兰雪绒心里轻松了许多,但立刻又忧愁地道:“她虽是官太太的命,但这官又是谁呢?不见得是我们五弟吧?五弟一个学生!何况你这么一说,我倒担心她落到什么权贵人士手里去了。”
“不会吧!”仪灯自己也说不还原了,就双手合十,“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保佑我们眉子平安无事!有情人终成眷属,五弟与她心想事成!让我们也好多个能亲密相处的妯娌!”
雪绒被仪灯的话语所感动,又问道:“六弟那边怎么样了?我忙,也没过去看他们。”
“我看也好不到哪儿去。六弟妹命苦,小小年纪就到林家来受气;不过呢,她还有个疼她的丈夫,比我强多了。自那日六弟大病一场、绝食以后,娘就收敛了一些,可做婆婆地还是瞅缝儿避着儿子在儿媳面前发威放冷箭。比方说六弟有病,奶奶特许他不用去请安,连早晚请安都免了的。可有一天他硬朗了些,有事外出归来后就直接回了房,娘看不过眼,又怕儿子怄气,就背里拿了小媳妇儿出气。还是些‘妖里妖气迷男人,只怕男人的精髓都要被吸空了’之类的话,弟妹哭得死去活来,但在六弟面前还要装得无事一般。
“六弟得了上次被母亲大骂的教训,平日里就总是关门闭院儿不见外人,理由是静养。他们小两口儿关系好,互相体贴。弟妹给六弟研墨熬药、料理起居自是不用说;六弟给他媳妇披披衣裳、拧拧手帕也不是没有,有时还给她梳头呢。这本是挺好的事儿,我都羡慕死了。可不知是哪个尖嘴佬、长舌妇跑到我们婆婆面前去蛆拱,闹得她火起,就寻到那院儿去查看儿子、儿媳到底干了些什么。进了那院儿,一眼看见竹竿上晾的衣裤,就找到教训人的由头了。传了弟妹去训话。虽不敢象上次骂大街那样凶了,可还是厉害得吓人。却原来那竹竿上的衣裤没有按照前男后女、前衣后裤的顺序搭晾。她就责骂做女人的基本规矩都不懂,男女尊卑之分都不知有个什么教养!这不骑到爷们儿头上了?这哪象个大户人家少奶奶干的事?
“这时六弟站出来说明这些衣裤是他晾的,把婆婆杵得一愣一愣地;可这时她突然又发现了男人干了女人的事,更不得了了!说艾氏不守妇道,浆衣洗裳都要男人动手那要你这个做媳妇的干什么?到林家是来当老爷的还是来吃白食的?艾氏不敢回嘴,六弟一个劲地解释是他闲着无事了想活动活动才搭晾了几件衣裤的,实在不碍大事、不碍大雅。婆婆不依不饶,说这高低贵贱不分,那国还何为国?家还何为家?直到六弟下跪了,婆婆才住嘴。”
“六弟下跪?”这着实让兰雪绒吃了一惊。
“是的,六弟只有下跪求情了。他说:‘娘!您看在儿子有病的身体上饶了她吧!看在她对儿子贤慧、体贴、细致上饶了她吧!您这么眼睛老盯着她不放过,难道非要给林家增添一个小寡妇您才高兴吗?难道非要逼得她一绳子挂死了、您的儿子当了鳏夫您才满意吗?’六弟说出如此话来,着实让当娘的害怕了,从此再不敢随便挑剔六弟妹的剌儿,只是背地里嘀咕宜威怕老婆、没有爷们儿气。”
第二十四回 夏仪灯滴滴泪读《元曲》 兰雪绒声声叹解《风情》 文 / 西陵梅园
责编:冰络 更新:2008-8-2 22:00:06 本章:2448字 总点击:32286 总收藏:21 总推荐:242
“可是、可是……大嫂!”夏仪灯向兰雪绒讲述着艾鹿棉受卓氏作贱、林宜威出面担当的事,想到自己,眼里就淌出泪水来:“我的日子不好过哇!前些天娘把眼睛盯住了六弟妹,我空里过日月轻松了些时光,但这近日来,她又视我为眼中钉了。六弟妹挨骂还有个人心疼,我呢?真是林家的一个出气筒、夏家的一个怄气包!她当母亲的不知是个什么心思,宜威不离媳妇身边是儿媳妖里妖气迷惑男人,这边江威不着家也是一世的过错杀我身上。前些时出现了胎盘风波,大家都觉无趣儿从此再不提这事儿也就算了,可她明明错了又心里窝火便拿我出气。奈何不了冬瓜就拿着藤儿扯,欺负的是个软弱。她怪我不会生个儿了拿那胎盘给六弟吃,不然就不会受大房的夹角了。你说这话混账不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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