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雪绒传_西陵梅园【完结】(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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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嫣扭头见一个小姑娘朝她招手,一下子跑过去就抱住了他:“你回来了?”又回头朝屋里喊道,“娘——水儿姐姐回来了!”

  按说,与若嫣同日生的水儿应该没有比她大的,可也许是因他长得粗大一些,她总叫他姐姐。

  玉来娘出来牵了水儿道:“来,进去见过婶婶和涵儿姐姐。”

  衣衫破旧的兰雪绒她们早已不是去年那绫罗绸缎、衣着光鲜的人了,落泊的人在玉来娘的心中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她也不再“少奶奶”、“小姐”按卑尊地叫,而是“婶婶”、“姐姐”按辈份地称呼,彼此也就亲热了许多。

  柳水儿进屋睁着眼睛看看雪绒和若涵、又回头看看若嫣,实在不明白她们为何要这般打扮。一个个连这庄上最一般的人都不如;兰雪绒又是病很严重的样子躺在一把藤椅上;柳玉来坐在一边默默地抽烟,一言不发。他只得叫一声:“婶婶,若涵姐姐!”就立在了一边。

  兰雪绒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了,不是昌威送她们回来的。而是又一次逃亡。

  正如林昌威所料,那伙追他的人果然又到了雪绒所在的那家,翻箱倒柜、逼着交人。那家本来就风吹得倒的女人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没过两天就离开了人世。东家葬了妻,接着就托了人过来传话要收雪绒做填房,把个雪绒气得七窍生烟一口回绝。那男人就专门戳她们的疼处要挟着要赶她们走。

  走!倒是兰雪绒好长时间的心愿,可面对寸步难行的婆母,她们又能怎么走?不说应了那男人跟他去过日子,就是扔下婆母携了女儿回到老家也是对丈夫的背叛。她宁肯死!

  然而那东家是主意打了多时的。别看雪绒穿得破旧、做得辛苦、已不再细皮嫩肉,可她那体态像貌、风韵气质、言谈举止岂止是东家女人所能相比的?不说是西施与无盐,也起码是玛瑙与玻璃。眼见得多病的妻一命归西,正好圆了他另娶的梦。于是他一步步地越逼越紧。

  万般无奈,兰雪绒用了缓兵之计,对东家道:“你丧妻未满三年不能新娶;我呢,现有着丈夫,只是走失散了;就算我是寡居人,却也不能带着婆母改嫁。如要真谈此事,起码也要等到你家奶奶周年以后,我这边又真的打听不到孩子她爹的消息了,再说。”

  那男人见此事一时讲不下去,也就缓下了。他想的是料你一个人拖着两个女儿、一个疯婆婆、自己也一身病的妇人跑不到哪儿去。况且有雪绒给他浆衣洗裳、做家务、奶孩子,比雇个一般的佣人强多了;又有两个女娃娃给干杂活,可抵一个小长工。这不要工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事情不出现新的变化、大家就这么静等着昌威的到来还是可以的,然而事情突变已非雪绒所料,她不得不面对新的形势。

  有一天,若涵姐儿俩照例又到山坡上去了,草房里爬进来了几条毒蛇。不知厉害的苗氏便拿了这些凉丝丝、软硬适度的长虫玩耍,那蛇就毫不怜悯苦难人地咬了她。等到雪绒发现时,苗氏已僵硬在了那草铺上。

  兰雪绒抚尸痛哭。

  一哭婆母:虽是优越一生,可到头来却客死他乡;三个儿子并无一人在身边,疯癫得不成了人形,倒还要遭毒蛇侵害。二哭自己:出逃时满满当当一车人,在路上还增添了两个孩子,到如今家破人亡,孤苦伶仃,有家不能归;就是归了又拿何脸面对族人呢?!三哭丈夫:楚威啊楚威,雁帖鱼缄音信杳,你今在何方?你可知你娘已撒手人寰?你可知你失去了四个儿子?你可知你女儿在他人家里做小伙计?你可知你的妻正被逼着要给别人当老婆?!

  兰雪绒哭得天旋地转,等到两个女儿回来时,她还昏死在地上。

  第四十九回 贞妇三拒续弦东家做填房 难民二投故里乡亲忆离情 文 / 西陵梅园

  责编:泪血痕馨  更新:2008-8-30 20:52:32 本章:2533字 总点击:32286 总收藏:21 总推荐:242

  得知苗氏死了,那东家倒高兴了:这回那女佣少了一个不得携婆母再嫁的理由!且山野小户不讲究什么繁文缛节,续弦只需要让族人来喝杯酒做个见证,哪消等得三年?就是一年不到又何须在乎?不就是个填房嘛。于是他又来逼雪绒。

  死去活来的兰雪绒恨不得一死了之,但看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念着远在异乡的丈夫,她又不得不咬牙活下去。在这危急的关头,她叮嘱自己一定要头脑清醒、不能有半步走错。硬抗不得、软弱也不行,最着急的是天见着就已炎热了,婆母得赶紧入土;看来只有急着将苗氏安葬了、将东家的要求拖延着才是办法。

  于是兰雪绒向那男人道:“东家老爷你是讲仁义、讲孝道的人,请容我一叙。我到林家做媳妇十来年,承蒙婆母对我慈爱有加,我三生难忘。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我愧对林家祖宗。虽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而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日本人的罪恶所至,可我又无法报仇!只想尽一个林家晚辈的孝心安葬了婆母,以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好将来在孩子她爹和族人们面前有个交待。如你真有慈悲之心,就望给赊一副棺材,以安葬我婆母。以后我林家人会来还债的,两个小女长大后也会还棺材钱的;万一不行,你怕我食言,你可记了账,我以我的工钱抵。这半年来我虽做得多、还以我奶养活了你家少爷,还有我女儿也做了活,可我们毕竟有四张嘴要填、又有一个病婆婆跟着,你不赶我们走就已是救苦救难的了,我怎么还好开口要工钱?可现在,我一家三口都已是帮工,我想请你从此记下工钱,以抵我赊的棺材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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