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 《须臾》作者:落落【完结】
{起点}
有时候会觉得,一根绒毛漂浮的姿态比一只鸟更像是飞行。
{一些}
在我解释不了的诸多问题里,为什么要写作,为什么会有记录的冲动,它们的意义在哪里。很多时候写作等于贩卖自己的故事、过往、心情想法,也包括隐私。连带回忆中部分的故人,自说自话将他们一同打包出售。
写作这回事。
以这样的说法来形容,会显得有一点点,一点点不知羞耻。
犹如想要推销自己的悲伤、喜悦、困惑、头疼欲裂的某个黎明。渴望它们变得对他人来说也具有一定的价值。
小时候写日记,如果被父母偷看的话几乎会有想死的念头。为什么长大了以后,却愿意并开始乐此不疲地写各种内心深处的秘密给许许多多的陌生人看呢。
我想要分享什么呢。
{电梯}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楼道的电梯需要检修。发现这点,是注意到轿厢的上方贴着牌子。铭牌上写有“检修单位,哪里哪里哪里”,“检修人员,谁谁谁”,而后是“下次检修日期”的“某年某月某日”。将近大半年之后的未来,越过三个季节的遥远。
但是,完全地,仅仅是某天再次抬头,就发现铭牌已经被人更新。那个先前的“下次检修日期”的某月某日,变成又一个几百天后的时间。而曾以为遥远的某天,原来已经出现。
{二十五}
二十五年。即将二十六年。
也只是二十五个“还有好久呢”和“很快就过去”彼此侵蚀抵消后的微薄累计而已。
所幸终于叠加出可计量的厚度。不足两厘米。
取名成一本叫《须臾》的书。
“很快,很快就将过去。”
{雪}
去年冬天下了让人意想不到的雪。
电视从傍晚一直开到凌晨,二十四小时播放的新闻里都是关于雪的情报。渐渐的,关于它的说法被组成另一个词语“雪灾”,电视里银妆素裹的画面,又与美好无关。而从窗户往外眺望,南方的城市露出让人完全陌生的脸。
时空倒错。
有天早上以滑行的方式在小区里移动了几百米。后来和保安及其他住户一起握着大扫帚将主干道上的积雪尽量清除,而草坪上已经是,能踩出数厘米深的脚印的厚度了。
鞋沿在摩擦中发出吱吱声,潮湿的,却宛如干涩的触感。
天空银灰,雪从十米,百米,千米的无法探知的地方落下来。
沿用物质守恒的定理。这场大雪,在过去无数次凝结、融化、蒸发与液化的过程里,也许已经和我们有过多次相见。
五岁时的暴雨和洪水。
十岁时容纳蚱蜢和树叶的泳池。
十九岁时冬雨混合了细密的冰珠,窗台上堆一只弱小的雪人,并且不到两天头部便融化成一枚碗盏。
然后过去六年,它再次聚集在空中,以骇人的气势袭来。
循环,往复。
循环,往复。
{致词}(1)
我对十年后的自己毫无概念。假设与构想都无计可施。宛如用头发打成的结,却套不住兔子的尾巴。
只有以未来时的身份,从现在时里去会见那个过去的自己。
相距十年。却近在身边。
回忆拥有万能的柔化的力量,连一辆脏兮兮的公交车都出现朦胧轮廓。早年的破旧公交车,前段和后段由一截折叠的橡胶连接,好像手风琴里拉长缩短的风箱部分。演奏混乱的音乐,如同掌纹。
小学时记忆模糊不清,初中与高中过分地陡然鲜明:冬天早晨半梦半醒地去上学,在路边买的热包子吃完剩下一团温热的绵绵塑料袋塞在裤兜里。
巴士到站后,挤出人群,在过分拥挤的时候得拼命将还留在车厢里的脚掌拔出来。发型和衣着更是顾及不上了。
也无非墨绿或深蓝色校服。头发梳成马尾一把扎,左右对称两枚黑色发夹。
遵循当时的“流行要点”,拉链停在1/3的地方。运动服的肩线整个朝后扯下去,总之不能穿得太过服帖,为了表现得足够随意。唯一能够突出的只有鞋子。黑白色耐克是生日时父母送的礼物。虽然隔了没多久便发觉似乎不是正版货,来源于超市的它异常可疑。
书包有时背在胸前,方便掏东西。回家路上买一副豆腐干或是鸡蛋饼。黄色腻纸包裹着,迅速地渗出油印子。
从父母那里偷拿过钱。
——可以用沉重的,随意的,感慨的,说笑的口吻分别讲出不同效果的事。
偷拿的钱去买向往已久的上衣或裙子。却因为害怕由此暴露而迟迟不敢穿。
有过自行车与巴士轮流替换的上学旅程。初一时总骑母亲用过的旧式女车,偏大尺寸,座垫高高的,刹车和车胎钢圈锈迹班驳。
在自行车也可以成为一种默默攀比的敏锐时节,当年希冀的生日礼物就是一辆崭新的漂亮的女式车。
大约过去一年多心愿实现。我获得了天蓝色的,和那些闪闪发亮的女生骑的相似的新车。
而背景是,早些年前自行车还算不上消耗品,做不到想换就换,所以母亲说,你要好好爱护它。每堂课结束我都会跑上走廊,张望自己的新车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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