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立即动身,到最前端安营”唐蒙对手下说。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无非是想晚一点让司马相如见到我。可只要晚见到他一天,我就争取到一天。
相如等循踪而前。
相如等行进在嵌于崖上的栈道。一侧悬崖如刀削般陡立,一侧,深渊下奔泻着湍急的河水。有苍鹰在下边飞翔。甚至那褚色羽翼的纹理都可看到。大家都下了马,肃然前行。有人因恐惧而沁出汗来。空气仿佛凝固,马蹄踏在木板,仿佛踏在心上似的。这栈道要是不坚实,掉落下去可就准保——有去无回。你个唐蒙,真能干相如想,这是一篇文章,也是一篇大手笔的文章。
过了栈道,便是崭新的山路。
山路之后又是栈道。
栈道之后又是山路。
终于,他们在一处是悬崖边堵住了唐蒙。唐蒙的手下去大帐之中向唐蒙报信的时候,相如被建造索桥的场面吸引。绳索已经固定在山涧的两侧,民工正在往上铺设木板。长远地想,这桥应该是铁索桥。没建铁索桥,说明唐蒙现在很急躁。这个人不可能太笨,他知道争取时间对他意味着什么。
唐蒙迎了出来,努力从从容容地迎了上来。“司马大人远来,唐某有失远迎。”唐蒙寒喧。
相如微笑。“在下想起了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说。
唐蒙一下呆住了,脸上的笑当时就凝住了。“也许该说,唐某妄猜圣意。”他谨慎地说。这个司马相如平日很少言语,甚至看起来很颓唐。与众大臣总是有那么一种距离感。他觉得,这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
相如就让笑凝滞了会儿,之后严肃了自己,说:“在下带来了皇上的诏令。”
“唐蒙听旨。”唐蒙说,就庄重地跪下。
相如从随从手中拿过诏书,抖开宣读:“唐蒙奉命出使,擅自假借朝廷之名,行职权之外事。特派中令将司马相如督责,并出使夜郎国。”诏书就这么简单。
唐蒙仰首望向司马相如。
“没下文了。”相如说。
唐蒙向长安方向行叩拜之礼。“谢皇上宽恕之心。”他郎声说道。他缓缓站起。皇上到底要怎样处置我呢
相如知道他想什么。相如将诏书交还随从,望向建造索桥之处。“唐大人,这桥为什么不采用铁索呢”他明知故问。
唐蒙沉吟。
“心急呀。”相如说。
“司马大人真是明察。”唐蒙说。
“将工程继续下去”相如说。
“皇上不是在怪罪于我”唐蒙挺糊涂。
“对于唐大人皇上给我的职责是督责,可理会皇上深意”
“臣不敢妄猜圣意。”
“我准备立即在巴蜀发布一道檄文,看了这檄文,你自然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其檄立就,并当即派人送出。唐蒙悬着的心放下,继续加快工程。其檄如下: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兵威,不服朝廷,已长时间未对其征讨,故而时常侵扰边境,使我朝将士不得不前往征讨,蒙受劳苦。当今皇上即位,一心想要安抚天下,使中原安宁和睦。北伐匈奴,单于恐怖震惊,拱手称臣,屈膝求和。西域诸国,也都辗转翻译以沟通语言,请求朝见天子,虔敬叩拜,进献万物。南夷诸国及首领,多做我朝臣仆,只是道路遥远,山河阻隔,不能亲自来向我朝天子致意。不顺从我朝的,已被诛杀;想要侍俸我朝的,却没有得到奖赏。所以让唐蒙以中郎将的身份,前来以礼相待。如今,皇上听说唐蒙竟然动用战时法令,使巴蜀子弟担惊受怕、巴蜀长老忧虑担心。这都不是皇上的本意。至于被征之人,有的逃跑,有的自相残杀,这也不是为人臣者应有的品德。
那些边缰郡县的士卒,每当烽火燃起,都携着兵器奔向战场。汗流浃背仍然紧紧相随,唯恐落后。身触利刃,冒着敌人的箭雨,也义无反顾,从没想到转头向回逃跑。人人怀着愤怒的心情,如报私仇一般,只知奋勇前进。他们难道乐意去死而讨厌生存不是名在户籍与巴蜀同一个君主的良民吗只是他们思想深邃、虑事长远,一心想着国家的危难而乐意履行臣民的义务罢了。故而皇上对他们有各种封赏。有的位在列侯,死后可将显贵的谥号流传后世,封赏的土地传给后代子孙。他们做事忠诚严肃,当官也特别安逸,好的名声传播到久远的后世,功业卓著而永不泯灭。因此贤人君子们都能肝脑涂地中原,骨血润泽边疆野草而在所不辞。现在你们协助中部郎将唐蒙通使南夷,就或逃跑,或自相残杀,身死而无美名,可说为至愚。其耻辱牵连到父母,被天下耻笑。由此可见,人的气度和才识的差距难道不是很远吗但这也不只是应征之人的罪过,父兄们平素也没给他们很严格的教育,也没有谨慎地做出表率,以致于寡廉鲜耻,世风也就不淳厚了。因而他们的被判刑杀戮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请把檄文急速传达各处百姓那里,让他们明晓以上道理,不可怠忽
入夜,相如休息的大帐中传出平和的琴声。为工程进展而焦灼着的唐蒙,在自己的大帐中听着那琴声心绪也平和下来。这山间的气息很是清新纯净,照理说它也应该涤荡着人们的胸怀。可是,我唐蒙却没有理会到这些。现在,那个司马相如的琴音却叫我感受一种纯净的境界。我已经不觉得他对我有什么威胁了。也许有一天他会用他那恣肆汪洋的笔法抒写这跨越道道险关的连接巴蜀与夜郎国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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