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溜光的长楠竹板子,在大腿上打一百或二百,随即就由那两个公差带他到一家棉花铺或
油盐铺去找铺保认罚。认罚,就是用钱赎罪。我说好看就是这些事。他们的罚款有的是用
有方眼的小铜钱,这小铜钱在大都会上已早绝迹,而且居然有外国人已经把它们当成了中
国古董了。你看他们用十个二十个苗大汉子,从乡下挑罚款进城,实则这罚款数目还很难
到五个金镑的价值,这事情拿去同你姑妈说及时,那老人家还怕不能相信,然而你只要住
到那地方,便可以每天见到!”
阿丽思很着急,她愿意去。这样的地方,有什么理由能说不愿呢?只是希望她去的仪
彬姑娘,则总以为阿丽思小姐愿是愿意去了,只是应当更多使阿丽思在未到她的故乡以前,
那一边情形,从她可以多知道一点,因此仍然把话一直谈下去,到她母亲醒时为止。她还
说到小学校,说到警察,以及私塾中的白胡子老师,用旱烟管与梼木戒方一类硬朗物件敲
打很愚蠢的学生后脑壳,因此学生把所点的四书五经便背得随口成诵的教育方法;阿丽思
小姐听这话听得发迷。她只一 闭眼,俨然便已拿了一本《女儿经》,在一个黄牙齿寿星头
老师面前,身子摇着摆着的背书了。
那醒来的仪彬的母亲说,“我的乖,我迷迷糊糊象听到你同你二哥说话呢。”
“二哥这会儿出去多久了。”
“那你同谁说话说得如此亲密。”
“妈你猜。”
作母亲的真象是在猜想了,使在抽屉匣子的阿丽思好笑。
我们把自己躲在暗处,让姑妈或者近于姑妈那么老的一个好人,闭了眼睛瞎猜瞎估,
不是顶有趣味的事么?她只担心这笑声会为那老太烫听到,为了让这个老太烫多猜一些新
鲜话,她得捂了自己的口,不声不息,同仪彬姑娘合伙儿来作弄这个人。(她自己以为是
合伙儿的,一点不见外!)那母亲平素就明白仪彬爱自言自语,同一枝铅笔可以谈一点钟,
同一本书又可以商量到天气冷暖的事,此外还能够同不拘一件小用具讲十个八个笑话,这
些全成了不儿戏的习惯。于是就从笔尖猜起,到挂在墙上那一个羚羊角为止,顺到仪彬意
思猜去。母亲的奇妙话语逗得仪彬姑娘同阿丽思小姐全笑个不止。老人家是并不吝惜这发
笑机会与女儿们的。阿丽思却奇怪这老太烫比起姑妈格格佛依丝太烫来还有趣味。
“妈,今天的事不是你猜得到的了,全不对!”
那母亲就自认糊涂,说老年人当然想不到许多。
仪彬说,“想是想到许多,但并不是。妈,我可以告你。”
她之所谓“告”,是用一小手指向桌子点。
“我猜过了是桌子。”
“但是,妈,看这个!”她为让母亲明白是桌子一部分的一个抽屉匣子,就又用那个
手指戳那抽屉。
母亲说:“难道是同抽屉谈昨天放梨子,谢谢它吗?”
“不是!不是!”仪彬正因为虽把地方指点了给母亲看,母亲还不能明白,就纵声的
笑了。她赖在母亲身上去,用妈的身把自己头发柔乱,这情形,先曾谈及了,至少须三分
钟才能完事,所以我们可以在这三分钟说说阿丽思。
阿丽思在先本来就奇怪,鼻子嗅得出果子味道,既没想到是住在别人一个抽屉里,当
然也就不至于疑心到这抽屉在头一天放过梨子的事了。她听到那位母亲同仪彬姑娘谈笑,
就以为这笑话是她也有分,所以倒并不自外,遇到乐也爽快的乐。仪彬对答母亲的意思又
多数是阿丽思的意思,所以她还以为仪彬姑娘是凡事征询她同意以后才如此办。她稍稍不
能满意仪彬姑娘的,是希望见一面这老太太,仪彬姑娘可不这么办。她又希望见见仪彬姑
娘,也不能够做到。但是,她仍然在即刻就原谅了,就因为身周围是这样黑,仪彬姑娘同
到她母亲愿意尽阿丽思晤面,她心想,她也不会看明白这娘儿俩模样!
到后她听到谈及抽屉,她才明白自己是在抽屉里祝可是阿丽思所遇到的事,全不能使
她惊讶了。明白了自己是住在抽屉里时,她倒放心不是如所猜想的地球下陷,也不是如所
猜想的是在地窖子里——请想腚,既不是地窖子,当然不必再去担心受潮湿发脚气病一类
事了!
阿丽思从自己的境遇上设想,以为这时节傩喜先生,也必定是住在另一个抽屉里,听
另一对母女说笑。“一只兔子不住在笼里,也不在地楼板下挖洞,倒规规矩矩来睡在别人
一 个抽屉匣子中,听一个小姑娘谈话,又听那小姑娘同她母亲谈话,真奇事!”阿丽思自
己的事自己不奇怪,她为傩喜先生设想,却以为奇怪得很,这理由不容易说出!
想过三分钟的阿丽思小姐,还是想下去,但仪彬姑娘可不能尽阿丽思想得再久,却同
母亲说起话来了。说话就为的要阿丽思听,是阿丽思觉得如此的。
仪彬姑娘说:“妈,我告了阿丽思许多我们乡下的情形,要二哥领她去乡下玩。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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