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问候_林一苇【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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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邮票我有100枚。

  想起一首无关的片段:

  夜,1998(作者不祥)

  就是这种心仪的祈盼。那种劳顿的、忧郁的、矫情的、夸张的、逶迤的、浮躁的、彬彬有礼的——充塞。远了。

  天庭的灯灭了。一粒棋子从手指漏下,弹跳在沙发下。不要灯光,也不想做梦,就是这种心仪的祈盼。

  就是这种喜悦:静的、醒的、袒露的、可丈量感受的,愿意闭上眼睛、静静潜入的。

  像甲壳虫翻个身落进花蕊,像卵从鱼腹中落入浅水,像蝶从花丛飞向花丛。像恋人的唇从额头滑向耳根……

  那年的玫瑰之一

  今天我又在邮市淘到了这张邮票。

  这张邮票多已有上千枚了,可是,只要在邮商那里见到它,我就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买其它邮票时的满不在乎欲买先抑状,此刻一点也没有了。

  这枚邮票是我最早收集的邮票之一,收集此邮票时,我还在遥远的加拿大。

  加拿大于我是一个梦,那里的一切在我心中都是如此的静美。我经常觉得那里的一切我全部忘记了,忘记了街道,忘记了机场,忘记了城市,忘记了医院白色的床单……

  啊!又疼了。

  昨天,一个姐姐(我硬喊她妹妹,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充大)问我,你知道一个叫蒙可顿(Moncton)的地方吗,那里很美。

  我说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失忆了。

  可是我忽然对她说,你知道我们家(加拿大的)的院子有多大吗?我们家院子里有1000多棵枫树……

  这时我的眼中浮出一片金黄……

  ……我们院子里还有很多蜜蜂,那些有着一双大眼睛穿着金色外衣的蜜蜂闻着甜甜的枫叶跳舞,有很多夜莺,有穿着紫色外衣的蝴蝶,有成千上万只穿着各种衣服的虫子,有金黄色橘红色铺成的地毯,有几只在树间滑翔或者荡秋千的不知名的小鸟儿,还有茁壮爬行的青藤,有玫瑰,大朵大朵的玫瑰,它们像枪口一样,钉在我的胸上……

  那天从医院归来,我们在小镇上的邮政所里见到一个卖邮票的老者,翻捡了一会后,你捡到这个邮票:浅紫色的底上,一个鲜红色的“LOVE”,“LOVE”被绿色镶边,这绿色又被埋充到“O”里面。

  我们都是有探求癖的人,你我互相看了一眼,互相用眼神探问:“设计者什么意思呢?”“红色代表热烈真诚的爱”,“绿代表希望”,这是我们共同认定的。

  “紫色是安静,但是紫色也代表阴晦和忧郁啊”,我心里说。

  “那个‘O’歪着是什么意思呢?”我问你。

  你笑笑,努力地想,半天不说话。

  又过了半天,你说:

  “那个歪着的‘O’像不像一个女人歪着头躺在男人身上?”

  “是的,是的。”我说。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家,你躺在沙发上,眼朝着天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的白映照着你骨肉瘦索的脸,你的脸更白了。金色的阳光隔窗照进来,有肉眼见不到的微粒在金光里飞。

  那年的玫瑰之二

  这朵玫瑰是在加拿大收集到的。

  一个叫张凌霞的小妹妹说,这不叫情人节邮票,这枚邮票表达的是酸雨对生命的危害。

  是啊,是啊。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既然玫瑰代表爱情,自然界的酸雨会摧毁生命,那么我把它看做病痛对她的摧毁,我把这张邮票看做是我早夭的爱情,有什么不可以呢?

  看到这枚邮票我是如此悲愤而伤感:绿色的大地是如此茁壮宽阔鲜亮艳丽,天与地镶了鹅黄的边,生机勃勃而鲜亮艳丽;一朵黄色的玫瑰,简洁、单纯、淡雅、美丽;玫瑰的身躯是如此颀长,她几乎伸入了半个天空,我几乎可以看到她嫩而白的长颈,看到她韵致而美丽的肩胛,看到她修长的过草地和鲜花的腿……但是,她的头低了。

  我的心进入沉沉悲痛之中。

  这是英国发行的邮票,我喊她“枯萎的爱情”,我仅存一枚。

  那年的玫瑰之三

  这是我早期收集到的情人节邮票,是2001年吧,收集,为讨好我的她。

  在加拿大的那些年,什么妄想也没有,我只想护住我的LOVE。

  就像我今天不遗余力地搜集、看护、珍藏这些许许多多鲜亮喜悦的LOVE邮票。

  我的英语水平糟糕透顶,但是,我一直觉得英语是不用学的,在出国的前夕,我开玩笑地告诉她,有三句话,就可以走遍加拿大了,她问我哪三句话,我说:

  第一句:LOVE。

  第二句:LOVE。

  第三句:LOVE。

  她狂笑,说我赖皮。

  凭着这一个英语单词我去了加拿大,到了加拿大,我才知道靠这一个单词是不行的。因为既然LOVE,就要LOVE。于是,我谦逊地学起来英语来了,她这个博士生果真是好老师,加上学生聪明,我的英语进步很快。

  为了怕她骂我笨,我得学会骂人的话。

  没用一天,我就学会了:You are stupid. You are a fool. You are foolish.You are boob .You’re a pig/doodle/ ninny/ gormless/ clumsy/ thickheaded/ doltish/ slob/ spoony/ softy/ silly/ naive/ flathead/ gawp/blockhead/ass。我骂得飞快,以至于超过了她的水平。她说我真聪明,我也恬不知耻,大言说:这有什么难的,当年高考时,我背数学题,把课本里的例题全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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