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菡一下掩住了致庸的口:“不,没有万一,二爷离开祁县,一定一路平安,顺顺当当地就到了江南,接着又顺顺当当地把茶贩回来!一定没有万一!”
致庸还要说什么,玉菡一直用手掩住他的嘴,含泪道:“二爷,陆氏说没有万一,就是没有万一,真的有了万一,也就没有了陆氏!二爷离家之日,陆氏的人不能跟二爷走,陆氏的心,陆氏的魂魄也会跟二爷走。二爷回不了乔家,陆氏的心和魂魄也就回不来了!二爷,真的没有万一啊!”说着,她泪如雨下,致庸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热烈地亲吻起她。半响玉菡喘息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二爷,二爷要当爹了!”致庸又惊又喜:
“怎么,你有喜了?”玉菡含羞点了点头。
致庸狂喜.一把将她抱起,转起圈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要做爹了!”
吓得玉菡赶紧捶他:“小心,小心点!”致庸把她放下,欣喜若狂,玉菡柔情万千地注视着他,叮嘱道:“为了没出世的孩子,记住,一定要平安回来!,,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致庸就要启程的消息还是让曹氏知道了。第二日一清早,致庸就被叫到了在中堂。
曹氏端坐着,满面怒容道:“老二,你给我跪下!”
致庸心知所为何事,一边跪下,一边赔笑。
曹氏拭泪道:“少给我油腔滑调的!你到底是长大了,当了家了,眼里不只没我这个嫂子,也没有祖宗了!”
致庸觑了曹氏一眼,慌忙正色道:“嫂子这话致庸如何担当得起?”
曹氏哼了一声,半晌忍不住哭道:“致庸啊致庸,嫂子不是怕你贩茶不成亏了银子,也不是怕你把乔家的生意全都给了别人,嫂子是大灾大难都走过的人,今天已经不会心疼这些了,嫂子是心疼你这个人啊……”
致庸闻言道:“嫂子,你听我说……”
曹氏连连摆手:“虽然你接管家事时,我说过不再管你的事,可是今天这事,嫂子还非管不可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嫂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致庸大惊,刚要开口,见玉菡走进来,在致庸身边跪下道:“嫂子,陆氏能说几句话吗?”曹氏站起,颤声道:“弟妹,他是你的男人,你当然可以说话!”
玉菡含泪道:“嫂子,你就不要阻拦二爷了,二爷要去江南贩茶,你就让他去吧。”曹氏大急:“妹妹,你……”
玉菡拭了拭眼泪,道:“嫂子,二爷是你和大爷从小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你比陆氏知道得更清楚。我的男人顶天立地,不成就一番大事业就不能尽其平生的胸怀。嫂子,嫁给这样的男人,陆氏不悔!”
曹氏扶起她:“妹妹,你真的愿意……”
玉菡跪地不起,道:“嫂子,你让陆氏把话说完。你我都是商家的女儿,如果你我是男儿,一定也会像二爷一样走出去的!”
曹氏吃惊地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嫂子,二爷是我的亲夫,最应当拦住他的是我。可是陆氏知道,我这个女人拦不住他这样的男人。既然做了他的女人,我就只能让他走出去,历大险,成大功,不能让他为了我们这群不能走出家门的妇人守在家里,以致庸碌至死!”说着她伏地又拜。
曹氏大受震动,颤声道:“弟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二弟一去不返……”
玉菡赶紧摆手,流泪道:“嫂子,别说了,如果真有那一天,陆氏情愿一生做奴做婢,侍奉嫂子,布衣荆钗过一生,决不改嫁!”
致庸跪在一旁,忍不住叫了一声:“太太……”
曹氏想了半天痛声道:“弟妹,我原本不答应让致庸去买茶,多半就是为了你。现在既然连你都这么想,我这个嫂子就不好再拦他了!”
玉菡看看致庸,重重点头。
曹氏于是将玉菡扶起,又拉致庸起来,替他理理衣领,疼爱地哽咽道:“二弟,你要真是铁了心,那你就……你就去吧!”
她忍不住流出泪来:“不过,无论你走千里行万里,不管你遇到多大的难处,千万不要忘了弟妹刚才对你说的话,不要忘了山西祁县乔家堡这个家里,有两个女人天天焚香祷告,为你祈求平安,盼着你早日归来!”一时三人六目相对,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致庸刚进书房,就看见达庆早已等在那儿,将一张纸递到他鼻子底下,脸色都变了。
致庸接过看了几行,渐渐念出声来:“……不管乔致庸是死是活,乔家都保证归还乔达庆足平银一万两”。
致庸看了达庆一眼,道:“四哥,你也认为我一定会死在外头?”
达庆道:“你要害怕,就别去!”
致庸也不多言,提笔签上自己名字。
达庆摇摇头就往外走,致庸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四哥,三姐和元楚执意不肯回水家,只好先在我这儿住着了,可是元楚要念书,就让他去你那私塾念吧。”
达庆哼了一声:“元楚是我外甥,让他去我那儿念书自然可以,但我不能负责他的吃喝,另外,这每年给塾师的银子,你得多拿出一份!”致庸知道他的脾气,当下道:“行!”达庆也不再多说,摇着头径直去了。
夜晚,致庸再一次来到铁信石处,铁信石正就着香火练镖,每发必中。铁信石见他进来,立刻收镖,平静地向他施礼问候。
致庸与他寒暄了几句,突然单刀直人地问道:“铁信石,你到底是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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