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后的家人乍一听惊跳起道:“坏了坏了.四爷他们又回来了!”
在门外紧随致庸其后赶到的长栓、长顺等,听到里面的话.一边扶起致庸,一边喊道:“什么四爷,是二爷回来了,快开门!”
门内家人一听,也喊:“长栓!是长栓!二爷回来了!快去报曹掌柜和大太太!”
门应声而开,这边致庸只觉得手脚发软.爬都爬不起来,只得由长栓抱着往里拖。
致庸抬头,心中一喜:“还好.门还是红的.灯笼也是红的!”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长栓,起身就往里跑,一班守在门内的家人见状.皆辛酸地流下泪来。
长顺觉着不对,赶紧上前拦住他道:“二爷,二爷,您听我说.大爷他已经过去了,我们去报信时就不中用了!”
致庸摇晃了一下,突然指着门里门外的红灯笼道:“不,不,你们骗我呢!我大哥他还活着!”
长顺心一酸,上前抱住他含泪颤声道:“二爷.您可要挺住呀!这个家都在等着您呢!”
致庸大惊:“你……你说什么?”
长顺一边示意家人赶紧把大门关上,一边抱紧致庸小声但急切道:“二爷,您别嚷嚷.家里还出了其他大事呢。都是大太太和曹掌柜拿的主意,专等着您回来才发丧的!”
致庸身子一晃瘫下去,长顺一把抱住,和他一起倒下去。
致庸向院里爬去,悲声大放:“大哥.大哥,致庸回来了,致庸回来晚了……”
这边曹掌柜急急赶出,赶紧上前搀扶道:“二爷.快起来.快起来!”
致庸以头撞地,哭声更大。曹掌柜着急地对长顺和长栓道:“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把二命扶进去!”
长栓和长顺抹泪架起致庸,半拖半抱地走向内宅:每走过一扇门,身后的人便急忙将门关上.尽量不让哭声传出去。
好容易到了银库灵堂内.致庸一见棺材牌位,立刻扑倒在地,失声痛哭道:“大哥,大哥,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不等等我呀……”
致庸多年来皆由致广如父般地呵护,而此时致广遽然离世,他实在难以接受。回想起几日前的事,终于明白致广是强撑病体送他,苦口婆心.而他浑然不觉,依旧张狂不羁,由着性子满口胡言。悔痛如针刺般密密扎向心头,致庸以头撞地失声大哭起来。
众人赶紧上前拉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内宅中曹氏和景泰正在乔家祖宗牌位前长跪。
曹掌柜跑进道:“大太太,二爷回来了!”
曹氏眼泪涌出,但仍坚定道:“是吗?太,太好了,老天可怜,就照咱们说好的那样办吧!”
曹掌柜点头走出。
曹氏长跪不起,双手合十,又闭目祷念起来。
曹掌柜走进灵堂内.努力搀扶起致庸:“二爷,您定定神,去劝劝大太太吧,只怕不好。”
致庸突然觉出一直没看见曹氏和景泰,忍不住哭道:“曹爷,景泰呢?我大嫂呢? 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守灵?他们在哪里?”
曹掌柜扭过头去不语。
致庸心中一吓,大声道:“曹掌柜,你快说呀.我大嫂和景泰怎么了?”
曹掌柜滴泪道:“二爷,大太太说,东家临终时留下遗言,不让他们为自己守灵,要他们在内宅里给祖宗长跪!”
致庸悲忿不解道:“这又是为什么?”
曹掌柜颤声道:“乔家的生意败了,不止包头的,连太原、京津和祁县的生意都可能赔掉.东家临终前留下话,他自个儿对不起祖宗,就是死了,也要大太太和景泰少爷替他向祖宗赔罪!”
致庸大惊,猛然抬起头来。
曹掌柜看他,颤声道:“二爷,自从大爷过世,大太太和景泰少爷在里头都跪了两天两夜了,大太太昏死过去好几回,谁都拉不起来!二爷,您是个男人.现如今家中这样,您可得担起这个天啊!”
致庸悲痛大叫:“可怜的大嫂!……曹爷.我大哥他临终前还说了什么?”
曹掌柜抹泪道:“大爷临终时还说,他有罪,他让乔家生意一败涂地,没脸进乔家的坟地。乔家人什么时候把祖宗的家业恢复如初,他才肯进乔家的坟地!”
致庸身子一晃,几乎支持不住。
曹掌柜咬咬牙道:“大太太还说了,她要一直这么跪下去,东家去了,她和景泰也要跟着去!”
“你说什么?”致庸大惊失色,他突然不哭了.猛然站起,踉踉跄跄地朝内室走去。
第五节
内室中曹氏和景泰仍旧在祖宗牌位前长跪,双泪直流。
杏儿跑进来道:“大太太,二爷进来了!”
曹氏不语.更多的眼泪涌出。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忍不住心如刀绞。
致庸踉跄而人,看着曹氏和景泰,痛声大叫道:“嫂子,致庸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呀!”说着他去拉曹氏和景泰。
曹氏不理。景泰已经站起,看看曹氏,又跪了下去。
致庸愈加悲痛,“扑通”一声跪下去,怆声道:“嫂子,致庸已经回来了,就是天塌下来,我们也一起顶着!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曹氏流泪,依然不语。
致庸见状哽咽道:“嫂子,你心里要是有话.就说好了,这样跪下去,万一有个好歹,这个家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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