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菡见他要走,赶紧喊住他道:“哎,爹,我想起来了,这回我不跟您要东西,我想跟您要一个人!”
陆大可猛一回头:“还要人?要谁?”
玉菡看她爹的架势,努力忍住笑道:“铁信石。爹,女儿想带他去乔家,给女儿赶车。听说这个人不但有一膀子力气,还有一身的武艺呢。乔家最近让土匪刘黑七盯上了,他过去或许能派上用场!”
陆大可闻言松了口气道:“他呀,好吧,不就是一个车夫吗。你要是愿意,就带他走好了!”
玉菡笑盈盈地施了一礼,算是道谢。
陆大可也不搭理,赶紧朝外走,嘴里嘟哝道:“你说这养闺女有啥用,还没出门就开始算计你了,算计完东西再算计人。嘿,这才是天底下第一等赔本的买卖!”
众仆人听了,都在他身后笑起来,玉菡也不禁莞尔一笑。
第二节
致庸从财神庙中返回,惟一撂给乔家上下的一句话就是:尽快迎娶。
如他所愿,在曹氏和曹掌柜的精心张罗下,三日后乔家的花轿准时来到太谷陆家的门首。
后堂盛装的玉菡在母亲牌位前上香叩头,辞拜如仪:“母亲,不孝的玉儿走了!”
虽说是大喜的日子,玉菡还是落了泪。明珠和伴娘赶紧将她搀起,踏着红毡来到客厅。
司仪长声唱道:“请老爷。小姐给老爷辞行来了!”
陆大可从内室走出,忍不住眼圈发红。
司仪继续道:“小姐给老爷叩头!”
玉菡袅袅婷婷地跪下去,哽咽不已。
陆大可半转过脸去,硬着心肠摆手道:“罢了罢了,快起来吧。”
玉菡并不起身,含泪跪着道:“玉儿谢爹爹十八年养育之恩。玉儿走了,不能终日在爹爹身边侍奉,请爹爹多保重!”
陆大可越发难过,只是连连点头。
玉菡跪着双手捧出小账簿,噙着泪笑道:“爹,这是多年来带在女儿身边的小账簿,咱们家与众相与生意上的来往,人家欠咱们的,咱们欠人家的,都在这上头。女儿不孝.不能再替爹爹操心了。”
明珠接过小账簿,递给陆大可。
陆大可到底忍不住,终于落下两行泪来。
玉菡继续道:“爹,太原府的张家为人阴毒,他们还欠咱们家八千两银子,要回这笔银子,别与他们再做相与了。还有京城的王家,欠咱们家七万六千两,他家的账老是与天津顾家搅在一起,您要自己留心些。”
陆大可心疼难忍,拭泪道:“好了,别说了,这些爹都知道。唉,谁让你是个丫头呢,爹终归是留不住你。明珠,你们快搀起小姐上轿去吧!”
“爹,女儿去了!”玉菡再次叩头下去,大哭失声。
明珠和伴娘赶忙将她扶起,沿着红毡走出家门口,一本家男子利索地把她背起,背向大门前的花轿。
陆大可呆呆地在客堂里站着,努力忍着不掉泪。
外面鼓乐声一阵响过一阵,他突然坐下,像往常心情烦躁时一样,开始数口袋里的铜钱。但这次数数又停下了,将它们胡乱抓起来放回衣袋,在客厅里乱转圈子。
明珠忽然跑进道:“老爷,小姐刚才忘了一件事,让明珠回来禀告老爷,小姐给老爷织的毛袜子,还差几针,过几天小姐回家,再给老爷捎回来!”
陆大可忍了半天的眼泪又下来了,连连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侍候小姐!”
明珠瞧瞧他.笑着跑出。
不知怎么,此时的陆大可心中忽然感到一点安慰,他跟到门口张望,脸上也现出一些笑容。
陆家大门外,鼓乐喧天.热闹非凡。
司仪正长声唱道:“新人上轿,新郎上马!”
披红戴花的致庸,不知怎么竞被刚才来时区区几碗下马酒弄得有点翻肠倒胃。他努力忍着,苍白着一张脸,略微摇晃地上了马。
茂才大为担心,在一旁扶他一把。
“起轿了——”
这边花轿已被抬起,致庸深吸一口气,驱马向前,娶亲的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启行前往祁县乔家堡。铁信石赶着嫁妆车跟在后面。
乔家堡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一团喜气。作为喜堂的在中堂,各色亲戚朋友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曹氏正在紧张地处理婚礼事务,她神清气爽,忙而不乱。
阎镇山走进来道喜后问道:“太太,你找我?”
曹氏笑道:“阎师傅,今天是二爷大喜的日子,招呼你的人,各处都看好了,多少防着点刘黑七!”
阎镇山点点头,离去。
曹氏随后又吩咐张妈道:“新娘子下轿后的事,你替我看着点儿,听说陆家小姐的母亲去世早,从小陆东家带她走州串府,见过很多大世面,咱别让人家挑了眼儿!”
张妈乐呵呵地去了。
曹氏四下看看,略微松了一口气,身子却跟着晃一下,差点晕倒。杏儿急忙过来搀扶。
曹氏推开她,喜滋滋道:“我没事儿。你快去忙吧。”
正说着,达庆走进来贺喜。
曹氏毫无芥蒂道:“四爷来了,同喜同喜。长顺,快给四爷看座!”
达庆坐下架起二郎腿,四下张望道:“没想到,乔家到了这步田地,陆家小姐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更没想到,婚礼还能张罗得这么气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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