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庸使劲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丝毫没有用。
这眼神清媚如波的心爱女子,这可以让他永远醉下去的心爱女子,这原本要和他一起变成蝴蝶自由翱翔的心爱女子啊,雪瑛的面孔从他面前飘开,继而在空中飘荡,绝望的,希望的;痛苦的,欢欣的;傲然的,软弱的;强硬的,哀恳的……
“你别再缠着我了,让我走,家里还有一个更好的等着我呢!”致庸大吼一声,猛地咬了一下舌头,试图增加自己崩溃的控制力——鲜血咸咸亦闲闲涌出,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但他多少清醒了些,努力硬起心肠。雪瑛的脸终于又真切起来,但在那一瞬间,致庸知道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瑛痛苦决绝地把鸳鸯玉环递在他的眼前,晃动着,晃动着。致庸再次眩晕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着自己带她走的欲望,下意识地掏还香囊,接过玉环转身离去。
雪瑛惨叫一声,但致庸只停了一下,却没有勇气再回头望她一眼,用最后的力量快步走了出去。
雪瑛再也无法支持,身子一晃,向后跌倒。
一直在殿外听着的翠儿,急奔进来扶住她,哭道:“小姐,你们是怎么啦……”
大殿外,致庸听到了翠儿的哭声,脸上伪装的恶毒全部消失,他把鸳鸯玉环紧紧攥在手中,泪水流下来,踉跄地上马飞驰而去。一直守在殿外的长栓,急忙跟上去。
雪瑛挣脱翠儿,两手向上,如癫似狂道:“财神爷,财神爷,您老人家告诉我,这是人间还是地狱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翠儿哭起来,又一次抱住她,连声唤道:“小姐……”
雪瑛置若罔闻,惨呼道:“不,不是做梦,刚才那一个真是致庸……致庸他真的负了我,负了我这颗要为他死的心!致庸,致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又一次昏倒过去。翠儿上前抱起她,急喊李妈,两人合力终于将昏迷不醒的雪瑛抱了出去。
乡道上,长栓终于拦住了致庸的马头,怒声道:“二爷,您就这么走了?”
致庸冲着长栓喊:“我成了亲,她也要嫁人了,从此我们天各一方,我不走又能怎么样?”
长栓大声道:“二爷,您错了!翠儿刚才对我说,他们家小姐今天准备好了,要跟你一起私奔呢,她连嫁衣都包在包袱里带出来了,您没看见?”
致庸隐约记起来了,然而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
长栓痛声道:“江家二小姐今天是冲着您会带她远走高飞,才费尽周折来到财神庙的。为了能出来见您,她今天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
致庸遽然变色,大叫一声,拨马回奔。
“二爷——”长栓叫了一声,飞马追了上去。
但在财神庙前路口,致庸和长栓却被曹掌柜和茂才骑马拦住了,身后则是曹氏的马车。
“东家,您哪里去?”曹掌柜看着他沉声问道。
致庸策马大叫:“曹掌柜,你让开!”
曹氏在车中探出头来,沉静说道:“二弟,雪瑛表妹已经走了,你还去见谁?”
致庸拨马就走。
曹掌柜再次拦住他道:“东家,事已至此,您不能再去!”
致庸状若癫狂,叫道:“我就要去江家,我一定要见到雪瑛!”说着他用力踢马,冲过曹掌柜的拦阻,向前疾驰而去。
茂才在后面远远地喊道:“东家,你去了就真能带江家小姐远走高飞?你真的忍心不要乔家了吗?”
马终于慢下来,致庸在马上摇晃着,后面几个人吓得一起大叫:“二爷,二爷!”
致庸闻声稳住身子,仰面朝天,泪流满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拨马跑上另一条路。
曹掌柜松了一口气,对发愣的长栓道:“还不快去跟着东家!这会我们大家就靠你啦!”
长栓心中不忍,叹口气赶紧打马跟了上去。
第二节
在绣楼的床上沉沉躺了许久的雪瑛,在千呼万唤中终于微微睁开眼睛。
江母哭道:“雪瑛,你就出个声让娘放心一下吧……”
雪瑛略微动了动,突然意识到手里还紧紧攥着个香囊,那个从致庸那里要回的香囊。她像着火一般将它扔掉,含泪尖叫:“翠儿! 快拿去把它扔了!烧了!我不想再看见它!”
江母急对翠儿道:“快,叫你扔了烧了,你就快点去扔了烧了……”
翠儿答应着,从地下捡起香囊,却见雪瑛又到处乱摸起来,哭着问:“翠儿,我的玉环呢?我的鸳鸯玉环呢?”
翠儿道:“小姐,玉环您不是已经还给……”
雪瑛一惊,定睛看着她手中的香囊,又改了主意,叫道:“不,把它拿回来!拿回采!”
江母完全没了主意,跟着又叫:“快,翠儿快给她!”
翠儿迟疑一下,又将香囊递给雪块。
雪瑛将它攥在手里,狂吻不止,接着大哭起来。
江母跟着哭道:“女儿,女儿,你就想开点吧,人这一辈子都不容易,只怕致庸也有难处啊··…·”
雪瑛像从迷乱中醒过来一样,不哭了,只是眼里静静地流泪。
江母又怕起来,哭着道:“雪瑛,你说话呀,你到底咋想的呀?”
雪瑛突然抱住江母,痛入骨髓道:“娘,我受不了,我真的喜欢致庸呀,打小就喜欢!这一生一世,只怕,只怕我都得不到他这个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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