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点点头道:“孙先生这话没错,就我所知,达盛昌最初就是靠一笔高粱生意发的家。还有太谷曹家、灵石的王家、榆次的常家,当年都曾和朝廷做过大批高梁生意。可是……可是孙先生,眼下朝廷在江南用兵,我们手里就是有高梁,也卖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呀,高粱不是丝茶,南方潮湿,运不到地方就霉烂变质了!”
话音未落,却听致庸突然“啪”的一声拍响桌子,目光炯炯,站起道:“我有点明白了,不过茂才兄,还是你说出来吧!”
茂才一笑,赞许地向他看一眼,道:“东家,曹掌柜,据茂才所知,准噶尔部虽经康、雍、乾三朝大军剿抚,数十年没有生事,可他们向来对朝廷心怀两端,时刻准备伺机而动,再次兴兵作乱。现今南方长毛起事,天下骚动,国库空虚,兵员吃紧,正是准噶尔部再次叛乱的大好时机!”
曹掌柜大惊道:“孙先生,你从哪儿听说的,准噶尔部又要作乱?”
致庸已经大悟,连连兴奋击掌道:“茂才兄,好计!好计啊!”
见曹掌柜仍不大明白,茂才附耳向他解释了几句,曹掌柜一下明白过来,失声道:“东家,孙先生真是神人,我服了!”
三人一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深夜致庸将茂才送上他的车,接着进了书房外侧的一间小屋,长栓正鼾声大起。
致庸走进来踢他一脚:“长栓,起来!”
长栓一骨碌爬起,睡眼惺忪道:“干什么二爷,天亮了吗?”
致庸笑骂道:“什么天亮了,快起来送人!”
长栓爬起来,揉着眼到处找鞭杆:“送谁呢?该不会又是孙茂才?”
茂才正好踱到门口,闻言一乐道:“怎么,不乐意?”
致庸也笑起来,在长栓的屁股上拍一下,叮嘱道:“可得平安送到啊!”
长栓没奈何,嘟嘟囔囊地出了门,致庸一直将茂才送至二门口才回转。
出了大门,茂才要上车,摸爬了两下没上去,对长栓道:“这黑灯瞎火的,你扶我一把呀!”
长栓一听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还要人扶!”
茂才一听不乐意了:“那好,上不了车,告诉你家二爷,我今晚就歇在这门口吧。”
长栓只得上前道:“好好好,我扶你上车,你是爷!”
茂才忍不住笑起来。
半夜村外官道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长栓小心地赶着车。茂才在车上打起瞌睡。
长栓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着:“哎,孙老先儿,我跟你说件事,我怀疑铁信石就是那个打东家黑镖的人,可东家不信我的话,你说……”
见茂才已经清晰地发出了鼾声。长栓生气地给马一鞭子,恨恨地自语道:“睡吧,非出大乱子不可!”
第四节
致庸打着哈欠进了婚房。只见房中烛光高照,明珠早已伏在桌上熟睡,只有玉菡仍做着针线活在等他。
见他进门,玉菡迎了上去,同时推醒了明珠,明珠打了一个大哈欠,昏沉沉地走了出去。
玉菡端过茶,同时体贴地帮致庸捶背,一边问起他们商议的大事如何了,她是否有什么帮忙之处。
致庸突然心中一动,笑道:“我现在还真需要一个做事特别细密的人,到北京去办点事,可又不能让人觉得这事与乔家有关。”
玉菡停住手道:“二爷,能不能告诉陆氏,你要这个人去做什么?”
致庸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沉吟道:“啊,不是让他杀人放火,只是让他在北京的晋商圈子里传一个消息……”
玉菡突然醒悟,一拍手笑道:“二爷,你是不是想让北京的山西商人私下里流传起一个信息,还要相信它是真的?”
致庸点点头,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玉菡道:“二爷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办吧!”
致庸笑问道:“你真能行?”
玉菡道:“只管把事情告诉我就行了,至于怎么办,就是我的事了!”
致庸想了想道:“好吧。不过此事关乎包头复字号的存亡,太太要当心!”
玉菡连连点头。致庸想了想,便在她耳边低声说起来。玉菡专注地听着,目光越来越明亮。
好一会,两人才将事情说完,玉菡揉了揉有点发痒的耳朵,开始宽衣铺床。致庸心思还在刚才那件事上,坐着一动不动。
玉菡铺完床,回头一笑道:“二爷,除了刚才这件事,二爷就没有别的事要我做了吗?”
致庸一惊,笑道:“太太还能帮我?”
玉菡从身后取出一个账本,翻了翻,迅速合上道:“自从到了乔家,二爷做的事都在陆氏这本账上。二爷此去包头,至少需要二十万两银子,可你还了达盛昌三万两银子的本息,近期又付出一笔镖银给三星镖局,这几日又和县城里一些相与清了账,总共花去五万多两,我们家银库里现在还剩下不足十五万两银子……靠这一点银子,能把包头的事情办好?”
致庸脸色略略阴沉,同时对她的小账本发生了兴趣,便伸手去拿。“这是什么?让我看看。”
玉菡赶紧闪开,把小账本藏于身后,装作严肃道:“不行,这是我的,二爷不能看!”
致庸笑了,想了想又问道:“听人说,太太在陆家就是岳父的小账本,陆家的账都是太太管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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