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我说我就说。我想找一个意志坚强、有学问、又有理想的男子汉。为了他的成功,我可以牺牲自己。象山口百惠那样为他料理家务,做他生活上事业上的坚强后盾。”
“行!爽快!我祝你找一个如意郎君!显然,我是不够格、没戏了!”“西铁城”端起一杯啤酒,和我碰杯。他喝多了吧?
黄老师讲:“我真没想到大家谈得这么爽快,而且谈到更深的层次里。你们高三了,对爱情有自己的看法了,我们当老师的却没有把爱惜别进教育的议事日程里去,这不是明显的失误吗?你们刚才讲得都有意思,诚然不见得我都同意,但你们讲的是心里话,我要讲一点提醒你们,爱情并不象你们所说得那么单纯。爱情,需要你们付出时间和代价。真正深刻地谈论爱情,你们还显得……、怎么说呢?毛儿嫩!”黄老师调皮地说了最后两字。
这番话引起大家反对:“照您这么说,我们还不配谈是吗?可是,我倒觉得爱情恰恰是属于我们年轻人的专利!”
“对!在世界的语言里,只有母亲和爱情用的次数一般多!年轻人有权力谈!”
“也许我们谈很幼难,没有你们成熟,但我们却纯真,一到了成熟,也就沾染世俗了!”
“对!熟透了,也就象葡萄落到地上烂了!”
黄老师笑着,听着。
我问:“黄老师,我们中学生这么放肆地议论爱情,甚至追求爱情,您觉得奇怪吗?”
黄老师说:“不奇怪。如果不这样,倒奇怪了!”
我又问:“您上中学时保证不是这样吧?您觉得这种现象对于您那个时代是进步还是一种退步!’
“从宏观上讲,我觉得是一种进步。这是随着社会的变革、开放、进步而伴生在中学里的一种现象。”
“但是,为什么家长和学校都害怕呢?好象我们一谈论这个问题,就觉得是歪门斜道呢了”有的同学问。
“家长和学校是好心!”
“这好心我们可实在受不了!”
“需要时间!”
“再需要时间,我们就老了!”
“你们也需要家长和老师的帮助和指导!”
“首先您先结婚,找个对象,给我们做个榜样!”
“你们要求家长理解你们,你们也得理解家长和老师!”
“首先是理解我们!”
“理解并不等于迁就!”
越说越热闹,越说声越响。小小宿舍象绕开了锅,沸沸扬扬。我好痛快!在课堂上,大家似乎都抱着面子,同学间很少谈这类问题,老师也很少讲这样的课题。好象在中学里,我们学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高考是最主要的一切,其他问题不许我们涉及,却属于旁门左道,是非分之想,甚至是大逆不道。我们中学生的生活便象抽干了血肉,只剩下干枯的两张皮:学习——考大学。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呵,除了读书,也需要更丰富的精神生活和感情生活。
也不知都扯到哪儿了,我们好象在进行一次陌生的却有意思的旅游,沿途奇花异草,姹紫嫣红;鸟儿争鸣,千姿百态;都是那样爽心悦目,令人神往,心荡神驰。黄老师也好象年轻了许多,和在课堂上大不一样,倒象是我们同班的同学似的,听大家胡说八道。我觉得这时候,无论是同学,还是黄老师,才露出人的本来面目!黄老师看着手表说:“哟!十点半了!是鬼归坟,是神归庙。今儿的辩论到此为上吧!以后,我还想听听你问的胡说八道!”大家都乐了。听!黄老师的话和在课堂上的书面用语截然不同。人,都是这样。
“郭辉,你和路天琳一路,负责送她到家!”走到校门口,黄老师指挥道。这正符合我的心意。
“上车!”郭辉指指他的自行车后车架.我坐上去,他骑上了车,骑得很快。街道上行人不多,车辆也不多,两排明亮的华灯流萤般闪在身后,夜风冷嗖嗖地往脖子里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真想把刚才议论的话题继续下去。可是,郭辉只顾骑车,一言不发。少了环境和气氛,话题便象种子很难发芽了。真遗憾!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冬夜,我心中充满着多少爱情的幻想和冲动,我又是多么愿意向他倾诉呵!只要他回过头,问我一句,我就会毫不掩饰、毫不含羞地把我的感情全部告诉他!如果这时候他停下车,拥抱着我,我也一定不会拒绝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飞快地骑着车。我望着他宽厚的后背,他穿着的羽绒服被风兜得鼓鼓的,真想摸一摸。我挨得他这么近,这么近。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去六中赛足球的路上,他在我背后。这一次,我在他背后。命运啊,什么时候让我们面对面,眼睛望着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相信,一个人的内心,不论言行如何为它掩饰,眼睛会把它的一切坦率地告诉给对方。那样,我就知道他到底是怎样想的了,他到底爱不爱我?
车到我家门口了,他停下车,望望我,突然笑了笑,然后垂下头。我没有立刻回家,似乎期待着分别这一瞬间能够出现奇迹。他好象要对我讲什么。我的感觉告诉了我。最后,他竟说了句;“天太晚了,我妈还在等我,我没告诉她我回家这么晚!”就跟我说了声“再见”,骑上车走了.我久久口味着他的这句话,站在街上一动不动,望着他骑车的背影。我直想哭。他连手都不握一下,连一句区别于其他同学稍微亲热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我真想叫住他,喊他回来,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任他怎么回绝我,我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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