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也不懂!他已经结了婚,我也是一家子人,还回忆那些干什么!”
我不知该怎样说才好。是的,我得承认,有些事我是不懂。人生,对于我来讲过于单纯;对干妈妈,又过于复杂了。
沉默许久,我搂着妈妈的肩头,小声地问,仿佛那问题是一个怕磕怕碰的细瓷茶具:“妈妈,您爱他吗?”
妈妈点点头。
我又问:“那您爱爸爸吗?”
妈妈也点点头。
我接着问:“这两个人,您最爱谁?”
妈妈不说话。我看见,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我不再问了。以前,我自以为别看我是中学生,但对爱情还是理解的。现在,我明白了,我并不理解,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噢!也许,爱情本身就是多解的!
妈妈最后嘱咐我:“刚才讲的话,你别对任何人讲,更别对你爸爸讲!”
我点点头。就让妈妈这段故事,永远藏在妈妈的心里和我的心里吧!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总想妈妈讲过的事。现在,妈妈和爸爸正睡在一起。呵,如果她最爱的不是爸爸,那她和爸爸该都多难受!如果真地没有爱,那么又怎么在一起生活?一个人,能把爱分成两半吗?象分烙饼一样,一人给一半?……我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我是妈妈该怎么办?我有勇气对爸爸挑明?我还敢像以往一样爱着我所爱的,而他也一直还爱着我的人吗?
我敢!我不是妈妈!我是我!
5月15日
今天,收到丁然的信。他说星期天在美术馆见面时,光顾着高兴了,忘记了把带给我的书给我了。“那是一本记述一位女科学家真实故事的书。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星期天,还是老地点、时间,我们再见面好不好?我把书带给你!”
我立刻给他回了一封信。我不能不同意。吸引我的不仅仅是那本书,更是他。我这几天似乎有许多话要找个人倾吐!我象装载超重的船,需要找个港口停泊,卸一卸过于沉重的货物。而且,我发现男女同学之间的约会是有魅力的,这魅力不可抗拒,有了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也分外想有第二次……也许,说到底,还是我不坚强,没有毅力!我还是一个缠绵的女孩子!
5月16日
今天上课之前,我特意抄了两段话,夹在笔记本里,递给郝丽萍。那是从苏联那位教育学家老苏的《爱情的教育》中抄出来的。当初,黄老师拿这本书教育我。如今,我又拿这本书教育教育郝丽萍了——
对爱情忠贞不渝,这是一种最高尚的道德感情,它是一个人要从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起在心灵中培养起来的。一个人在产生性欲之前,应当感到令他心醉的首先是对方的心灵美,从而在精神上产生强烈的爱恋之情,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爱情才可能是专一的,始终不二的。相爱的人越是憧憬着未来的幸福,就越是使爱情中的性本能一面退于次要地位。
下午放学后,我刚要走,郝丽萍叫住了我。我们走到大街上,一直聊到街灯都亮了。
“天哪,我谢谢你!你永远见我的好朋友!无论以后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了你!”
郝丽萍这几句话,让我感到温暖。
郝丽萍又对我说:“你抄的那两段至理名言,你信吗?你信那老夫子说的专一的、始终不二的,又是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吗?”
我不明白,难道爱情不是这样的吗?
“那只能是童话。我根本不信!你知道我爸跟我妈的事,你说我爸爸的爱情是专一的吗?是始终不二的吗?就说你自己吧?你最初对常鸣,以后对郭辉,现在和丁然又不错了,这也是忠贞不渝吗?”
我简直在象听爱情的启蒙教育。郝丽萍的教育与那位老苏的《爱情的教育》不大相同。我问她:“那么,你说说你对常鸣到底是不是专一的?”
“我从来没这么想把自己非吊死在他一棵树上!现在是现在,以后,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比如说,以后我要考不上大学,他也考不上大学,兴许有可能把这种关系继续下去。如果我考上大学,他没有考上,这种关系就不可能继续下去。没必要让悲剧发生。”
“这……你对常鸣也这么说。”
“当然!这是开诚布公的。”
“他怎么说?”
“他同意!”
老天!我自以为对爱情一直理解得比较深,原来我是并不懂呀!世上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呀?或者说,世界上有没有爱情?中学生之间的爱情本来应该是最圣洁的,怎么会有郝丽萍和常鸣这种爱情呢?这还叫不叫爱情呢?
我茫然了。
最后,郝丽萍说:“这些,也就对你说。要是让咱们黄老师听见了,还不说我大逆不道?”
这些悄悄话,老师是听不到的。家长也是听不到的。如果他们听到了,该怎么说?他们决不会相信我们中学生会把爱情想成这般模样吧?
这几天,我是怎么啦?我好象才认识了爸爸、妈妈,也才认识了郝丽萍一样,怎么现在又好象不认识了他们一样?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连我自己也认不清了。
5月18日
又是美术馆,我们又见面了!我很高兴,看得出,他也非常高兴,这就使我更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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