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了三四天,最后政法部门出了面,才将事态勉强平息下来。赔钱还在其次,恼火的是听说专家医院是棵摇钱树,市里纪检和审计部门立即出动,前来追查医院利润去向,先将政协小金库强行冻结,然后提走五十多万元。这么一折腾,原本不算太穷的政协机关变得一贫如洗,想让黄主席兑现那二十万元购置小车,自然是没戏了。
冯国富心有不甘,还是去了主席办。只见黄主席双颊凹陷,眼圈发黑,目光没有一点神采,如丧考妣一般。冯国富知道作为单位一把手,这一劫将黄主席搞得真够戗的,都不好意思提那二十万元了。
倒是黄主席明白冯国富的来意,主动开口道:“冯主席真对不起,你那二十万元一时怕是筹不拢来了。你也看到了,出了这么个乱子,市里有关部门又落井下石,政协已是元气大伤,没有一阵子,哪里恢复得过来?”
说得冯国富吱声不得。杀了虾子无血出,这个时候强逼黄主席,别说逼不出票子来,冯国富也不忍心。其实冯国富来找黄主席,潜意识里并不指望他真能拿出二十万元来购置小车,只不过想试试他还记不记得当初的许诺。现在黄主席主动提及此事,冯国富也不好再说什么,反过来安慰起对方来,说:“困难只是暂时的,有黄主席这样的能人坐镇政协,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十六章(2)
黄主席感激冯国富能理解他,说:“我也有这个信心。像冯主席这样支持我,又有其他同仁的共同努力,政协肯定能渡过这个难关。也请你相信我黄某人,只要政协状况稍有好转,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的专车购回来,以兑现我的诺言。”
此时的黄主席也只能说说这种空话。冯国富再明白不过,黄主席说的专车尤如那水里月,镜中花,只能放心头念想念想,要变成事实,不知得哪年哪月去了。冯国富的心情渐渐淡下来,只好自我安慰,有部桑塔纳坐坐,虽然跟自己这所谓的副师级领导身份不太相称,却也勉强还过得去。
申达成却有话了,几次在冯国富面前嘀咕,当初若硬一些,不让黄主席将那二十万元挪走,那今天就不是坐在这部桑塔纳里面了。冯国富无奈道:“可不是?怪只怪我当时心太软,硬不起来。”申达成笑道:“这话我不相信,冯主席正当盛年,身体这么健壮,哪有硬不起来的?”
冯国富知道申达成在说鬼话,说:“哪像你们年轻气壮,想硬就硬?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也是自然规律嘛,到我这个年纪,不认也得认。”
说笑几句,申达成将话题转到卫生局上面,问梁强生答应提拔邓玉花的,怎么一直没见有动静。冯国富说:“提拔干部的事,放在哪里都非常敏感,何况又是掌管钱袋子的财务科长,让人瞩目,不容易摆平。估计梁强生正在想办法,要把事情做得圆些。”申达成说:“这倒也是的。不过冯主席抽空再打打强生的电话,提醒提醒他。”
冯国富答应着,这天坐在办公室没事,便打了梁强生的手机。一听是冯国富的声音,梁强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笑道:“老领导真是好领导,这么关心身边人的事。”冯国富叹道:“我当然也想关心关心别处人的事,可你说我还关心得来吗?”
梁强生听得出冯国富话中之话,却装痴道:“当然关心得来。老领导一个电话,我不是被您关心起来了吗?”冯国富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是关心我司机的姨妹邓玉花同志。”
梁强生只得言归正题,说:“我正想给老领导汇报这事哩。您知道邓玉花是申达成的什么姨妹吗?”冯国富说:“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姨妹就是妻子的妹妹,就像尿就是小便一样,难道还要搞逻辑推理吗?”梁强生笑道:“老领导您别逗我了,我才不相信,您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姨妹,已不仅仅是姨妹。”
冯国富已在梁强生话里听出些意思,说:“我只知道邓玉花和申达成老婆都姓邓,两人该是姐妹,说邓玉花是申达成姨妹不会有错。不想如今姨妹都变得不仅仅是姨妹了,这个弯子我又哪里转得过来?看来我确实是落伍了。”
“老领导这不是转过弯来了么?”梁强生乐起来。停了停,又换了语气道:“我想问老领导一句话,邓玉花的事非办不可么?”冯国富说:“你这话就不好懂了,邓玉花的事可办可不办,我给你打招呼干什么?”梁强生说:“那我实话告诉老领导,邓玉花跟申达成老婆同姓不假,却并不是姐妹。”
冯国富有些惊讶,说:“莫非申达成跟我扯的谎?”梁强生说:“他不扯谎,老领导又怎么会给我打招呼?事实是申达成跟邓玉花已有多年的暧昧关系,据说两人还偷偷在宾馆里包过房间。卫生局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见怪不怪,没有张扬出去而已。”
冯国富不是什么道学家,听不得这种事情。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中国男人爱的就这个味。只是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好蒙,申达成说邓玉花是他姨妹,便信以为真,要梁
强生提拔那个女人。这跟拉皮条又有什么差别呢?冯国富甚觉荒唐,像猛然吃进一只苍蝇,很不是滋味。当即对梁强生说道:“姓申的跟邓玉花是这种关系,我还那么煞有介事的,这不是搞笑吗?当我的话是放屁,你别往耳里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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