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122)

阅读记录

  大巫祝转过身去,对小巫祝及众巫女道:“启程!”

  随巢子朝他拱拱手道:“随巢子恭送大巫祝!”

  见大巫祝一行渐渐远去,栗平忙朝随巢子深揖一礼:“晚辈栗平见过巨子!”

  随巢子回揖:“随巢子见过栗将军!”

  “请问巨子,如何祭拜瘟神?”

  “将军速做两件事,一是寻找石灰、硫磺、艾蒿,越多越好,二是将疫区百姓集中起来,患者集于一处,非患者集于一处!”

  “末将遵命!”

  孙宾早前听到栗平说“孙氏一门仅余孙将军一人”已经心下生疑,此刻急道:“栗将军,我爷爷呢?”

  栗平缓缓转过身去,伸手指向身后的轺车,脱下头盔,泪水流出。

  孙宾陡然明白过来,疯了般奔向轺车,哭叫道:“爷爷——爷爷——”

  在随巢子及墨家弟子的安排下,疫区军民声势浩大地送起瘟神来,所有村落烟雾蒸腾,整个疫区弥漫起浓浓的硫磺、艾蒿味道。众兵士和那些尚未染病的百姓四处抛撒石灰粉,大街上、房前、屋后、田野、大路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好像下过一场小雪。

  石碾子村头,在大巫祝祭拜瘟神的空场地上并列着两口大锅,锅中熬了满满两锅中草药,一锅是让患者喝的,另一锅是让常人喝的。几个墨家弟子将药舀出,士卒、村民井然有序地排着长队,等候舀药。随巢子与告子、宋趼等几个颇懂医术的褐衣弟子手持银针,一刻不停地为重症患者或放血,或针刺。

  不出十日,疫情得到控制,病人明显减少,除去一些因体质过弱而不治之外,大部分患者全被抢救过来。卫成公闻讯大喜,使内臣送来库银三百金及大批粮食、布帛等物,随巢子也都指使栗平全部用于抚恤并救助罹难百姓。

  孙宾遵照老家宰所言,将孙机葬于石碾子村南的高坡上。在埋葬孙机的第十日黄昏,孙宾带了许多供品,一溜儿摆在孙机墓前。

  孙宾跪下,拜过几拜,对石碑喃喃说道:“爷爷,宾儿特来告诉您一个喜讯,瘟神走了,瘟神是让您所期望的随巢子前辈赶走的!爷爷,您——您可安息了!”言讫,再拜几拜。

  随巢子缓缓走至,站在孙宾背后,望着孙机的墓碑轻叹一声:“唉,要是老朽早到半日,孙相国就能获救了!”

  “前辈不必自责,爷爷得知这么多人获救,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随巢子凝视墓碑,又是一声长叹:“只怕你爷爷未必高兴得起来。”

  孙宾扭头望着随巢子:“请问前辈,瘟病去了,爷爷为何高兴不起来?”

  “瘟病虽说去了,病根却是未去,你让他如何高兴?”

  “病根?”孙宾一怔,征询的目光直望随巢子,“瘟病还有病根。”

  随巢子抬起头来,目光望向远方:“是的,有果必有因,万物皆有根!”

  孙宾思忖有顷,抬头问道:“请问前辈,病根何在?”

  “战乱。”

  “那——战乱之根呢?”

  “利害。”

  “利害之根呢?”

  “私欲。”

  孙宾再入深思,许久,似是若有所悟,抬头说道:“前辈是说,若要根除瘟病,就必须消除战争;若要消除战争,就必须消除利害;若要消除利害,就必须消除私欲!”

  随巢子点头。

  孙宾又想一阵,再度问道:“请问前辈,如何方能消除私欲?”

  “天下兼爱!”

  “那——如何方能使天下兼爱呢?”

  随巢子收回目光,缓缓转过身子,凝视孙宾,许久,方才叹道:“将军所问,也正是随巢子一生所求啊!”

  孙宾转过头去,凝神望向爷爷的墓碑。

  次日,在阿花家的院落里,随巢子坐在一张木凳上,阿花的弟弟跪在老人膝下,忽闪着两只大眼凝视他。

  阿花端出一碗开水放在旁边的石几上:“爷爷,喝口水吧。”

  随巢子微微一笑,端起开水轻啜一口,低头望着阿花的弟弟:“咦,爷爷方才讲到哪儿去了?”

  阿花的弟弟急急说道:“爷爷,您讲到大灰狼要吃小山羊,小山羊撒腿就跑,但被那只大灰狼拦住了。大灰狼正要咬断小山羊的脖子,前面走来一只刺猬——”

  随巢子笑着点头:“嗯,爷爷正是讲到此处。”又啜一口开水,正欲接讲下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告子、宋趼、孙宾三人走了进来。不同寻常的是,孙宾的肩上斜挂一只包袱。

  告子趋前一步,揖道:“启禀巨子,孙将军有事寻您。”

  随巢子的目光转向孙宾。

  孙宾放下包袱,走到随巢子跟前,叩拜于地:“巨子在上,请受卫人孙宾一拜!”连拜数拜。

  “孙将军为何行此大礼?”

  “回禀巨子,晚辈决心随侍巨子,寻求天下兼爱之道,乞请巨子收容!”

  随巢子微微一笑:“卫国是天下富庶之地,眼下你已贵为帝丘守尉,前途未可限量,为何却要舍弃荣华富贵,追随一个一无所成的老朽东奔西窜呢?”

  孙宾再次叩道:“晚辈愚笨,唯见天下苦难,未曾看到富贵前程。巨子一心只为天下苦难,晚辈感同身受,诚愿为此奔走余生!”

  随巢子轻轻点头:“你能看到天下苦难,足见你有慈悲之心。只是天下苦难,仅靠慈悲是无法解除的,这也是墨家弟子各有所长、精通百工的原由。请问孙将军有何擅长?”

  孙宾一怔,脸色微红:“晚辈天资愚笨,并无所长。”

  “那——可有偏好?”

  孙宾想了一想,抬头说道:“晚辈自幼习练枪刀剑戟,酷爱兵法战阵,少年时也曾发过宏愿,欲以毕生精力习演兵法。”

  随巢子顺口问道:“兵法为战而用,战为苦难之源,非兼爱之道。你既然有意寻求兼爱之道,心中却又放不下用兵之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晚辈修习兵法,不为兴战,而为止战!”

  “嗯,”随巢子怦然心动,“此谓以战止战,以戈止戈,本是武学之道!你且说说,你如何做到以战止战呢?”

  孙宾略想一下:“虎豹虽凶,却奈何不得刺猬;圈羊的篱笆若无破绽,野狼就寻不到攻击的机会。”

  “嗯,”随巢子再次点头,不无赞许地说,“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孙将军不愧是孙武子之后。”话锋一转,“可惜老朽不善兵术,无法收你为弟子。”

  孙宾再次叩首,恳求道:“巨子——”

  告子亦跪下来:“巨子,您就收下孙将军吧。弟子愿意授他守御之术。以孙将军才智,将来必可胜于弟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寒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