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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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三军的中军辕门临时设在城西,离上将军府不远。进入辕门,是一个刚刚搭起的祭坛,坛上飘着两面藏青色的旗帜,一面是国旗,另一面是帅旗。祭坛两边,三军将士全副武装,阵容齐整。从坛上望下去,但见将旗猎猎,刀枪林立,甲光闪闪。祭坛前面,帅字旗下,秦国大良造公孙鞅被两手反绑在巨大的旗杆上。

  午时将至,一通战鼓响过,两名刀斧手互相交换一个眼色,齐步走到公孙鞅跟前,一左一右候于两侧。另有一人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三碗老酒。

  主将公子卬表情烦躁地在祭坛前面走来走去。三军诸将威风凛凛地站在队前,白须飘飘的副将龙贾昂首立于诸将前面。

  探马飞至,跪腿报道:“报,前面大道上没有君上车辇!”

  不一会儿,又一探马飞至:“报——宫城前面,并未看到大队车马!”

  就在此时,司漏吏朗声报时:“丁丑日午时到!”

  众将的目光一齐视向公子卬。龙贾走过来,轻声说道:“上将军,看这样子,君上是不会来了!”

  公子卬猛一跺脚,大踏步走向辕门,飞身跃上一辆战车,扬鞭催马,朝宫廷方向急驰。

  公子卬匆匆进宫,却见宫中一切如常,根本没有大军征伐前的那种紧张和热闹。公子卬心中一沉,问过一个太监,得知君上仍在御书房,急急赶去。

  御书房里,魏惠侯端坐于几前,眼睛半闭半睁,似已入睡。毗人跪在后面,两手微握,在他的背上有节奏地捶打。一个宫女站在一边,拿扇子轻轻扇风。旁边是一个滴漏,刻度早过午时。

  公子卬匆匆走至,在台阶下跪候。

  毗人眼角瞥见,停住手道:“君上,上将军求见!”

  魏惠侯一怔,打个惊愣:“哦,卬儿来了,宣他觐见!”

  公子卬进门,叩首:“儿臣叩见君父!”

  魏惠侯揉揉眼睛,缓缓望向公子卬:“卬儿,这大中午的,你不在家中小睡一会儿,来此何事?”

  公子卬猛地一怔,迟疑道:“君父,午时已到,大军征伐在即,公孙鞅早已押到,三军将士正在辕门内恭候君父驾临,杀公孙鞅祭旗!”

  “祭旗?”魏惠侯似吃一惊,猛拍脑门,“哦,对对对,今日午时三军出征,寡人说过要去祭旗的。”将头转向毗人,“快去看看滴漏,现在几时了?”

  毗人走到滴漏跟前,朗声说道:“回禀君上,已过午时!”

  魏惠侯极其懊悔地轻叹一声:“唉,寡人一不小心打个小盹,不想竟然误下大事,这这这——如何是好?”

  “君父,不过误去半刻而已,并不妨事!”

  魏惠侯瞪他一眼:“三军出征是何等大事,莫说误去半刻,便是一瞬,也错不得!”

  公子卬大惑不解:“君父?”

  毗人望到陈轸远远走来,小声插道:“君上,上大夫求见!”

  魏惠侯惊喜地说:“哦,陈爱卿也来了,快,请他觐见!”

  陈轸趋前叩首:“微臣叩见君上!”

  “爱卿请起!卬儿,你也起来吧!”

  陈轸、公子卬齐声:“谢君上(父)!”

  两人起身,各自落座。

  魏惠侯望着陈轸,轻叹一声:“唉,爱卿啊,寡人真是老了,今日午时三军出征,寡人说好前去祭旗的,不想打了个小盹,竟把此事误了!唉,你说这——”

  陈轸心知肚明,当下说道:“这是天意,君上何必自责!”

  魏惠侯眼睛睁大:“哦,爱卿说说,为何是天意?”

  陈轸的眼睛眨巴几下,轻声问道:“微臣敢问君上,午前可曾打过盹儿?”

  魏惠侯摇了摇头。

  “君上午前从不打盹,今日却打盹儿,且这个盹儿打得不早不晚,恰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天意?”

  魏惠侯沉思有顷,点头道:“嗯,爱卿所言甚是!看来,今日祭旗,有违天意!”

  公子卬大惊,急切地接道:“君父,若是今日不妥,我们改在明日如何?”

  魏惠侯横他一眼,喝道:“什么明日?军国大事,岂容儿戏?”

  公子卬浑身一个哆嗦,扑地跪下:“儿臣知罪!”

  魏惠侯缓一口气:“你回去转告三军将士,就说祭旗之事推迟待旨!”

  公子卬叩首:“儿臣领旨!儿臣告退!”

  公子卬恨恨地剜了陈轸一眼,起身退去。刚走几步,魏惠侯喊住他:“卬儿,顺便把那个叫什么鞅的,押入刑狱,吩咐他们好生看管,莫要饿得瘦了!”

  公子卬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儿臣遵命”,扬长而去。

  魏惠侯望着他走出大门,轻叹一声,扭头转向陈轸:“爱卿求见寡人,可有要事?”

  陈轸起身,在魏惠侯前面扑地跪下,连叩三下:“君上,微臣犯下大罪了!”

  魏惠侯惊问:“爱卿犯何大罪?”

  陈轸朝外面击掌,不一会儿,两个卫士抬进一只箱子,退出。魏惠侯不无惊疑地望着箱子:“陈爱卿,此是何物?”

  陈轸手指箱子:“君上,有人将此箱送至微臣府中,说是内有二百金。微臣死活推托不开,只好收下!按照大魏典律,卿、大夫私收一金即犯不赦之罪,何况是二百金?微臣诚惶诚恐,急将此箱原封不动地转呈君上,请君上圣裁!”

  “哦,是何人所送?”

  “公孙鞅的随从副使樗里疾,秦国五大夫!”

  魏惠侯思忖有顷,缓缓说道:“他送这份厚礼,必是要你为公孙鞅求情!”

  陈轸叩首:“君上圣明!”

  “爱卿你说,这个情寡人是准呢,还是不准?”

  “君上自有圣断,微臣何敢妄言?”

  魏惠侯扑哧一笑:“你呀,总是躲三躲四的!说吧,寡人甚想听听你的看法!”

  “微臣以为,以君上圣明,必定不会去杀公孙鞅祭旗!”

  魏惠侯似吃一惊:“哦?”

  “秦人已成大势,不可不除。但微臣以为,除秦之势可有两途,一是兴师征伐,彻底根除;二是巧借其势,为我所用。若是兴师征伐,极有可能两败俱伤,当是不得已之举。若能借其势为我所用,当是上上之策。秦人闻我征伐,已自丧胆,不战先降。我正求之不得,又怎能拒绝呢?”

  魏惠侯沉思有顷:“爱卿所言甚是,只有用其势,方能卸其势。待其势竭,寡人就无西顾之忧了!”

  “君上真是一代圣主,虽商汤、周武,谋事不过如此!”

  魏惠侯微微闭上眼去,思忖有顷:“陈爱卿,你可拿上寡人金牌,到刑狱里放出公孙鞅,将他好生安顿在馆驿里!不究怎说,此人毕竟是来请降的嘛!”

  毗人将一只金牌递予陈轸。陈轸接过,叩拜:“微臣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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