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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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兄请讲。”

  “听说樗里兄今日见过公孙衍了?”

  樗里疾点下头,将见到公孙衍之事从头至尾细讲一遍。

  陈轸急不可待了:“樗里兄可曾见到一些竹简?”

  “是啊,”樗里疾应道,“我看到两捆,就在堂中摆着。在下好奇,随手翻看,见没有开篇,随即问他,他说刚刚被人拿走。在下问他被何人拿走,他说他也不知。这人真有意思,如此宝书,竟然交予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的人。”

  “什么宝书?”陈轸眼睛大睁。

  “是好书啊!”樗里疾啧啧称赞,“写的全是如何治理魏国之事,叫什么《兴魏十策》。在下看过剩下的几策,颇有一点商君变法的味儿。”

  “《兴魏十策》?”陈轸目瞪口呆,“是他所写?”

  “正是。”樗里疾又赞几句,叹道,“不瞒陈兄,以在下浅见,此人不该住在那个破院啊!”

  “唉!”陈轸又怔半晌,发出一声长叹。

  “陈兄为何长叹?”

  “樗里兄,你可知道提走那些竹简的是何人吗?”

  樗里疾摇头。

  “是陛下幸臣,毗人。”

  “哦?”樗里疾大吃一惊,“这么说来,这些竹简已经摆在陛下的几案上了?”

  “是啊!”陈轸不无沮丧,复出一声长叹,“唉,此番又算完了!”凄然泪下,仰天长号,“老天哪,你为何容不下我一个陈轸啊!”

  樗里疾没听他在号叫什么,只是紧锁双眉,显然也在思考这个全新的情况。

  “樗里兄,”陈轸陡然想起什么,“记得前几日你亲口答应在下,承诺助在下除去此人。事急矣,樗里兄——”打住不说,只将两眼热切地直盯过来。

  “是啊,”樗里疾这也回过神了,微微一笑,“在下前去拜访此人,为的正是此事。不瞒陈兄,方才返回途中,在下已经思得一计,或可成功。”

  “樗里兄请讲!”

  樗里疾招手,陈轸伸过一只耳朵。

  樗里疾如此这般讲有一阵,陈轸思忖良久,缓缓点头:“此计一箭双雕,倒是不失一步好棋。只是,兹事体大,还容在下思量一番,再作计议。”

  “在下恭祝陈兄心想事成,早登相位!”

  “谢樗里兄吉言!”

  毗人一则细皮嫩肉,二则提着公孙衍的两大捆竹简,三则徒步行走许多路程,回到宫中时已是气喘吁吁。喘过一阵,毗人见气出得略略平些,这才召过两个太监,让他们一人抱上一捆,径直走进御书房里。

  魏惠王正在阅读奏章,见毗人弄回两大捆竹简,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毗人将竹简在房中摆好,挥身让二太监退去,转过身来,跪地叩道:“老奴奉旨探访公孙衍,特此复旨。”

  魏惠王却不看他,只将目光落在两捆竹简上:“此是何物?”

  毗人起身,拿过一捆,走到惠王跟前,摊在几案上:“陛下,这是公孙衍近日所写的《兴魏十策》,老奴见了,特意借回一些,供陛下参阅。”

  “你可看过?”

  “老奴粗粗浏览一些,未看真切,还待陛下审评。”

  魏惠王刚看两行,即被吸引住了,旋即正襟危坐,埋头细读。

  毗人悄悄退出,守在殿门外面。

  魏惠王一气读到日落时分,仍是手不释卷。见天色渐晚,毗人点上油灯,轻声说道:“陛下,该用膳了,余下的明日再看不迟。”

  魏惠王真也看累了,揉揉眼睛,伸个懒腰,抬头对毗人伸拇指道:“毗人哪,你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寡人要记你一功。”

  毗人心里一热,泪水流出,跪地叩首,哽咽道:“陛下——”

  “咦,”魏惠王奇道,“寡人这要赏你,你哭个什么?”

  毗人忙拿袖子抹去泪水,改作笑脸,依旧哽咽道:“老奴一高兴,竟……竟就失态了。”

  “唉,”魏惠王颇是感慨,长叹一声,“寡人为许多人记过功,也赏过许多人,唯独没有赏你,实在是寡人之错啊!说实在的,你的功劳比任何人都大,若是没有你,寡人就是一个聋子,一个瞎子。这样大的功,寡人早该赏你才是。”

  “陛下,”毗人泣下如雨,再次叩首,“老奴并非为此高兴。”

  “这……”魏惠王大是惊奇,“你不为此高兴,又是为何高兴呢?”

  “老奴是为陛下高兴。国有能臣,陛下得之,老奴喜不自禁呐!”

  “唉,”魏惠王又是一番感慨,“是寡人低瞧你了。来,坐在寡人身边。”

  毗人走过去,亲昵地坐在魏惠王身边。

  魏惠王轻轻抚弄他的长发,大是叹喟:“你现在这样,又让寡人忆起从前了。还记得你刚入宫时的模样吗?那时节,六宫失色,所有美人儿都让你比下去了。”

  “奴才记着呢,”毗人偎得越发紧了,“那是陛下错爱。”

  “以前是错爱,眼下却是真爱了。”魏惠王像拍美人一样拍着毗人,“寡人得你,就如得此宝书。毗人,明日再去,将另外五策也拿过来,寡人这要闭门谢客,读它三日三夜。”

  “陛下,”毗人仰起头,“得宝书不如得人。陛下若有此心,奴才明日将那公孙衍请入宫中就是。”

  惠王连连摇头。

  “陛下?”

  “毗人呐,”魏惠王看向书简,“不读完公孙爱卿的书,见爱卿之后,寡人就不知该说什么,该问什么。想想看,寡人刚一张口,公孙爱卿就会说,‘陛下,这一点微臣已经写在书上了,您没看到吗?’寡人作何回答?你这不是让寡人在臣子面前丢丑吗?”

  “陛下,”毗人偎依在惠王怀里,轻叹一声,“奴才知了。”

  清晨,太子宫中的后花园里无一丝儿风。

  莲池里,一泓清水如明镜一般,零零星星地点缀几叶睡莲。惠施凝视清水中匆匆掠过的云影,慨然长叹一声,脱口吟道:

  〖不动之水动兮,乱世流年!

  不惑之人惑兮,万事蹉跎!〗

  渐走渐近的太子申听得真切,脱口而出:“好句子!”

  听到声音,惠施转过身来,长揖:“惠施见过殿下。”

  “啧啧啧,”太子申赞道,“好一个‘不动之水动兮’,‘不惑之人惑兮’,楚辞楚韵到了先生口中,当真就是千古佳句啊!”

  “何来千古佳句,”惠施苦笑一声,“望水兴叹而已。想我惠施已是不惑之人,迄今仍如一片浮云掠水,划波无痕,由不得伤感呐!”

  “先生怎能自比一片浮云呢?先生便作这水中之鲲,也是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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