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莲听得感动,将头轻埋于庞涓怀中:“夫君——”
庞涓又叹一声:“唉,若得孙兄在此,涓就多了一个手足兄弟。不瞒夫人,得此佳音,庞涓真是喜不自禁哪!”
瑞莲抬起头来,扑哧笑道:“夫君跟旁人就是不一样!”
庞涓一愣:“哦,有何不一样?”
瑞莲笑道:“别人遇到喜事,总是眉开眼笑;夫君遇此喜事,却是眉头紧皱,连声叹气,似有浩茫心事。”
庞涓也笑起来:“夫人真会说笑。常言道,物极必反,涓是喜极而叹了。”
二人又笑一阵,瑞莲转换话题:“方才夫君叩见父王,父王没说别的?”
“父王说,他和母后甚是念你,要你得空回宫一趟。”
瑞莲当即泣下:“几日不见父王和母后,臣妾也是挂念。明日臣妾回宫,夫君意下如何?”
“好好好!涓与夫人同去。涓早就想去后宫探望母后,叩谢她的大恩大德呢!”
瑞莲不无诧异:“咦,母后有何恩德于你?”
庞涓眼望瑞莲,微微笑道:“母后为涓生出如此贤惠、娇美的夫人,恩德当比天大,比海深!”
瑞莲将头埋进庞涓胸上,娇羞道:“夫君——”
庞涓轻轻将她搂紧。
二人正欲缠绵,庞涓忽然想起一事,推开瑞莲:“夫人,有点小事,涓去去就来。”
瑞莲点点头,从他身边移开,微抬一双妙目:“夫君只管忙去,臣妾候你回来就是。”
庞涓走出书房,急步来到前堂客厅,召来庞葱,小声问道:“葱弟,方才想起一事,大婚那日,说是有人上门闹事,似听白虎说是淳于髡。那日大哥喝多了,不及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庞葱回道:“此事小弟早想告诉大哥,总也找不到合适机会。是这样,那日下午,小弟得门人急报,说有人在门口闹事。小弟急急赶去,果见一个光头,后来才知道他是淳于子。小弟观他相貌,知他断非寻常人士,邀他赴宴,他却不肯,只说有人托他捎话给大哥。那日是大哥的大喜之日,小弟不能扫兴,就把此话压下了。”
庞涓心头一沉:“是何人捎话?所捎何话?”
“是我们的仇家陈轸,他捎话说,‘早晚若打喷嚏,便是陈轸惦念着你呢。’”
庞涓牙关咬起,拳头捏成一团,然后又慢慢地松开,陡然爆出一声冷笑:“嗯,这个奸贼敢说此话,还算一个男人!”
“大哥,让这个奸贼溜掉,是个大祸害,我们早晚得防他一些!”
庞涓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溜掉也好!人生在世,若无对手,活着也甚是无趣。只是与他相斗,脏了大哥的拳头,却是可惜!”略顿一下,话锋一转,“那个秃头哪里去了?”
“近些日来,小弟一直使人盯着他,得知他于前日觐见陛下,听说陛下还赏他黄金一百,丝帛许多,另有一辆驷马轺车。”
庞涓一下子明白原委,将拳头砸于几上:“这就是了!”
庞葱诧异地问:“就是什么?”
庞涓冷笑一声:“陈轸让大哥打的喷嚏!”
翌日,魏宫早朝,众臣上殿,见过君臣之礼,各就其位,候立于朝堂两侧。魏惠王将目光落在庞涓身上:“庞爱卿,礼聘孙宾之书,可否修好?”
庞涓跨前一步:“回禀陛下,微臣已经修好,请陛下御览。”从袖中取出竹简,呈给惠王。
惠王细阅一遍,甚是满意,转头望向太子申:“申儿。”
太子申出列奏道:“儿臣在。”
“鬼谷先生虽居荒山野岭,却为寡人教出庞爱卿、孙爱卿这样的大贤之才,甚是难得。寡人本欲亲往谢之,却因国事繁冗,无法脱身。寡人今赐鬼谷先生黄金五百,礼聘孙宾,拜谢鬼谷先生的育英之恩。”
太子申稍稍一怔,旋即叩道:“儿臣领旨!”
退朝之后,太子申叫住惠施,拱手道:“先生留步!”
惠施顿住步子,抱拳还礼:“微臣见过殿下!”
“魏申觉得此事怪异,特向先生求教。”
惠施问道:“何处怪异?”
“父王用士,向来没有如此主动,为何独对孙宾行此大礼?”
“陛下自比文侯,毕生之愿是称霸列国,南面而王。河西一战使陛下此梦几乎破灭,今得庞涓,陛下雄心再起。听闻孙宾之才更胜庞涓,自然心向往之。”
“这个倒是。”太子申点头道,“魏申还有一事不明。孙宾为庞涓师兄,礼聘孙宾,当由庞涓前去才是,父王为何不差庞涓,反使魏申躬身前往呢?”
“这正是陛下的高明之处。”
太子申一怔:“高明之处?”
“庞涓一战成名,封侯拜将,权倾朝野,贵为国戚,又与公子卬结在一起,在朝形成势力,必对殿下不利。而未来继承大统的,又只能是殿下。陛下不善识人,却善权术,此举正是给殿下机会。假使孙宾才具胜过庞涓,陛下自会重用。孙宾是殿下礼聘来的,于殿下就有知遇之恩,其中利害,不言而喻。”
太子申再度拱手:“先生一语道破玄机,魏申茅塞顿开!”
太子申一行车马逾百,浩浩荡荡,径投云梦山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三日之后,抵达宿胥口,早有地方官员安排客栈住下。歇过一日,太子申随带亲信数人,弃车换马,渡河前往鬼谷。
因有向导领路,不消多时,太子申一行就已赶至鬼谷。行至谷口,太子申吩咐众人停下,让他们守在谷外,仅带四个抬谢礼的随员,毕恭毕敬地走进谷中。
这些热闹早被童子发现。看到太子申数人走近草堂,童子迎上前去,拦在路中。太子申停住步子,揖礼道:“请问童子,鬼谷先生可在?”
童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还一礼道:“请问客官,为何欲见家师?”
“请童子转告鬼谷先生,就说太子魏申求见。”
“请太子稍候。”童子返回草堂,将情况讲给玉蝉儿。
玉蝉儿听到魏国太子求见,思忖有顷,走入洞中,在鬼谷子身边席地跪下:“先生。”
“蝉儿,有事吗?”
“魏国太子来了。抬着礼箱,说是求见先生。”
“此人非来求见老朽,而是来求聘孙宾的。”
“先生之意如何?”
“这是孙宾之事,让他与孙宾谈吧。”
“蝉儿知了。”
玉蝉儿款款走出草堂,距太子申五步远停下,打一揖道:“小女子见过魏国太子殿下。”
太子申未曾料到深山野谷里竟然走出一位绝世美女,一下子愣了,痴痴地傻在那儿。
玉蝉儿再次揖礼:“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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