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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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轸大步走出宫门,早有车夫迎上前来,将他扶到车中,一溜尘土回到府中。

  在第三进院子的偏厅,戚光正在对两个中年男人说话。二人跪在地上,一个樵人打扮,一个渔人打扮,口中各自念念有词。戚光坐于几前,眼睛微闭,显然是在凝神静听。戚光的耳朵像兔子一样灵敏,单听脚步声就知主子回来了,忽地从席上弹起,急急迎到门口,扶陈轸走至主位坐下,自己候立于一侧。

  陈轸将头转向戚光:“他们可都记熟了?”

  戚光扫了二人一眼,大声问道:“你们两位,快回主公的话,那些词儿,可否记熟了?”

  二人又拜三拜:“回禀主公,小人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一个字儿也不会漏下!”

  “嗯,记熟就好!”陈轸朝他们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不过,在此记熟毫无益处。呆会儿见到陛下,你们若是也能做到一字儿也不漏,方见本事!”

  二人齐道:“主公放心,莫说是陛下,纵使在天神面前,也不会漏下一字!”

  陈轸朝戚光努一下嘴,眼睛微微闭上。戚光走到一边,搬出一个箱子,在陈轸几案前打开,从里面一块接一块地摸出黄澄澄的金子,码成两个小堆儿。戚光做这个动作时,故意做得很夸张,渔樵二人看得眼睛发直。

  戚光码完,朝二人厉声喝道:“你们两个泼皮听着,待会儿见到陛下,若是说得好,一人一堆金子。若是说漏一个字儿,不但金子没得一块,你们的一家老小——嘿嘿嘿……”戚光顿住不说了。

  渔人和樵人吃此一吓,连连叩道:“小——小人晓——晓得!”

  陈轸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

  就在陈轸引领渔人、樵人走进宫城大门时,安邑东城门处,因多日缺少睡眠而显得面色浮肿的公孙衍也吆喝一声,钻过城门。

  “安邑到了,主公,我们先回相府,无论如何,您得小歇一会儿!”公孙衍转身问道。

  正在闭目打盹的白圭头也不抬,口中迸出两个字:“进宫!”

  公孙衍迟疑一下,扬鞭催马,朝宫中急驶。

  老相国走进宫门时,渔人、樵人早已叩拜于偏殿。樵人讲述完了,惠王的目光落在渔人身上。渔人甚是紧张,略顿一下,连清两次嗓子,开始背诵:“草——草民起早到逢泽撒网,突——突然听到前面水响,接着看——看到水中游出一物,长约数丈。草民从未见过此物,甚是惊异,盯着它看。此物越游越快,后来竟然凌——凌空跃出水面数——数丈,发出一声又深又长的鸣声,就像这样——”吸气鼓嘴,“喔——呼——”

  魏惠侯听得傻了,身子前倾,急切问道:“你可看清此物?”

  渔人摇头道:“那天雾气甚大,草民看不真切,只觉得它体大无比,状如巨蟒,口吐烈焰,上下翻腾——”

  陈轸轻咳一声,渔人停住。魏惠侯满脸喜色,转向陈轸:“寡人听说龙凤相随,山中出凤,此物必是天龙了!”

  陈轸拱手应道:“君上,龙凤现世,断非寻常祥瑞啊!”

  魏惠侯微微转向毗人,捋了一把胡须:“嗯,天降祥瑞,两位乡民呈报有功,各赏黄金三十!”

  毗人示意,一名宦人端出两盘黄金。渔人、樵人再次看到黄澄澄的金子,一阵乱叩,谢恩的话儿尚未出口,一个宦人急走进来:“君上,白相国求见!”

  听到“白相国”三字,陈轸心中猛地一颤,渔人、樵人更是两腿发颤。魏惠侯却显得十分高兴:“哦,老爱卿回来了!快,请他觐见!”

  毗人唱道:“君上有旨,白相国觐见!”

  白圭急趋进来,叩道:“微臣叩见君上!”

  魏惠侯乐不可支,抬手笑道:“老爱卿快快请起,坐坐坐!”

  白圭再拜一下:“谢君上!”起身一看,自己的位置上赫然坐着陈轸,顿时脸色一沉,“君上,此地似无老臣席位!”

  陈轸的脸色刷地变了。

  魏惠侯转对陈轸,呵呵笑道:“陈爱卿,你坐错地方了,挪一挪!”

  陈轸不无尴尬地起身走到右边几前坐下,朝白圭略一抱拳:“下官失礼,望相国包容!”

  白圭缓缓走至自己席前,坐下来,淡淡说道:“不是上大夫失礼,是老朽来得不巧!”

  陈轸越发尴尬:“不不不,下官不是此意!”

  白圭还要说话,魏惠侯转过话题:“老爱卿,不说这个了,寡人正有一事讲予你听呢!”

  白圭转身,拱手道:“老臣愿闻!”

  魏惠侯手指跪在地上的渔人、樵人:“这两位乡民打逢泽来的,说是亲耳听到凤鸣龙吟。如此吉瑞之兆,千古一遇啊!”

  白圭横扫几人一眼,心中已如明镜一般,脸色一沉,目光直逼渔人和樵人,见二人将脸死死埋在地上,让宽大的袖子遮个严严实实,心中已是有数,缓缓说道:“两位乡民好眼福,请抬起头来,让本相看看!”

  渔人、樵人越发将头深埋起来,全身发颤,两个屁股蛋子抖得如同过筛子一般。白圭瞧得真切,加重语气,猛然喝道:“两位乡民,本相要你们抬起头来,可曾听见?!”

  渔人、樵人万般无奈,只好抬起头来。白圭打眼一看,立时认出二人,咚的一拳震在几上,厉声喝道:“大胆刁民,可曾认识本相?”

  两人面如土色,浑身打颤。

  白圭冷笑一声:“什么凤鸣龙吟?你二人在乡野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还敢窜进宫里,欺君罔上,你们可知这是诛灭九族之罪?”

  听到“诛灭九族”四字,二人几乎瘫在地上。

  白圭缓缓转向魏惠侯:“君上,自孟津回来,微臣一直住在逢泽,从未听到凤鸣龙吟,也未听人说起此事。至于眼前二人,根本不是渔人和樵人。一人名唤勾三,游手好闲,是个有名的泼皮;另一人名唤朱四,嗜赌成性,连亲娘老子也要欺骗。近年开挖大沟,此二人屡屡逃避劳役,被大梁守丞责打四十大棍。责罚之日,微臣刚好在场,记得分明!如此刁民在此蛊惑君上,定是受人所使,望君上明察!”

  魏惠侯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目光慢慢移向陈轸:“陈爱卿,有这等事?”

  陈轸早已回过神来,眼珠连转几转,缓缓转身正对白圭,尽力使语气缓和:“白相国此言,分明是在指责下官。白相国向来一言九鼎,下官纵有十口,也难辩解。今日当着君上之面,下官不敢妄言,只想澄清此事!”

  魏惠侯听他说得还算沉气,微微点头:“陈爱卿,有话就说嘛!”

  陈轸转向樵夫,循循诱导:“这位樵夫,相国大人说,大人曾在大梁见过你,可有此事?”

  见樵人望过来,陈轸丢了个眼色。樵人领悟,摇头道:“小民世居龙山,终日以砍柴为生,十几年来从未出山,不曾见过相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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