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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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宫门的春梅打个手势,轻嘘一声,示意他不可声张。

  太子苏顿住步子,小声问道:“母后呢?”

  春梅小声应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太子苏急道:“快去禀报母后,就说儿臣有要事求见!”

  春梅扫他一眼,走进宫门,不一会儿,走出来道:“夫人有旨,问殿下有何急事?”

  太子苏喜形于色,声音发颤:“禀报母后,就说特大喜讯,逆贼子鱼负罪自杀!”

  春梅复走进去,不一会儿,从门内传来春梅冷冷的声音:“夫人有旨,喜讯是殿下一个人的,与夫人无关。殿下可以走了。”

  太子苏大是尴尬,转身悻悻走去。

  一身甲衣的燕军主将子之大步趋入明光宫正殿,至燕文公前倒地叩道:“末将叩见君上!”

  燕文公摆手:“将军免礼!”

  子之起身,在右首席前坐下。

  燕文公手指坐在他对面席位上的苏秦:“子之将军,寡人向你引见一人,天下名士苏秦。”

  子之朝苏秦拱手道:“苏子大名,在下久仰了。”

  苏秦亦拱手道:“谢将军美言!”

  殿外传来脚步声,老内臣踉跄走入,倒地泣道:“君上,长公子他——”

  无需再问,燕文公已知发生何事了,缓缓闭上眼睛。

  老内臣泣不成声:“他走了!”

  殿中死一般沉寂,只有老内臣的抽泣声。

  许久,燕文公缓缓睁开眼睛:“这个逆子,走了也好!”又顿一时,“他没说什么吧?”

  “长公子说,公父……母后……儿臣来了!儿臣这就来了——”

  两行老泪滚出燕文公的眼睑,许久,摆摆手,哑着嗓子道:“葬了他吧。葬在赵妃身边,让他们娘儿俩好好唠唠。还有,在赵妃旧宫的灵堂里,为他设个牌位。”

  “老奴遵旨!”

  望着老内臣渐退渐远,燕文公抬起头来,以袖拭泪:“苏子,子之,这桩事情算是结了,我们君臣,说说后面的事吧。”

  子之、苏秦互望一眼,一齐拱手道:“谨听君上吩咐。”

  燕文公转向苏子:“听夫人说,苏子曾言‘寡人无疾,有疾者燕也’。寡人之疾只在武阳,苏子却说寡人无疾,想必燕国之疾指的必不是武阳之祸。子之是燕国栋梁,也是寡人贤侄,此处再无他人,燕国之疾何在,苏子可否明言?”

  “君上圣明!”苏秦拱手道,“在苏秦看来,燕国之疾,不在武阳之乱,在于国无长策。”

  燕文公身子前倾:“寡人愿闻其详。”

  “人之疾,无非寒热失调;国之疾,无非内忧外患。燕国内有大忧,外有大患,却无长策应对,苏秦是以判断燕有大疾。”

  “请问苏子,内忧何在?”

  “中原列国皆在任贤用能,变法改制,唯有燕国因循守旧,任人唯亲,致使朝纲不治,廷无能臣。苏秦以为,燕之大疾在此。”

  苏秦所言,子之深有感触,抱拳附和道:“君上,苏子所言甚是。末将以为,祖宗成法皆是旧制,早已不合燕国实情,是该变一变了。”

  苏秦出口即要变法改制,倒是大出燕文公意料。燕国偏居东北,自入列国以来,一直未受三晋、齐、楚、秦变法影响,例行祖宗成法,以贵族治国,以宗法断事,致使燕国平庸者当朝,贤能者在野,远远落后于他国。关于如何变法,燕文公前些年曾经想过,一来因为此事涉及面过广,一旦改制,恐生内乱,二来因为身边缺少如公孙鞅、申不害之类鼎力推动之人,是以迟迟未能行施。今有苏秦、子之,人力虽是备了,可自己——

  想到此处,燕文公扫视二人一眼,苦笑一声:“燕国是要改制,只是,寡人老了,这件大事,还是留待后人吧。”有顷,垂头叹道,“唉,老了,寡人老了!”

  苏秦、子之面面相觑,谁也不再说话。

  又过一时,燕文公抬起头来,转向苏秦:“内忧暂不说了。苏子,你再说说外患。”

  苏秦却将眼睛望向子之,拱手推托道:“若论外患,子之将军最是清楚了。”

  子之见文公亦望过来,拱手应道:“回禀君上,我东有蛮胡,北有戎狄,西、南有赵与中山,南有强齐。除此之外,并无他患!”

  燕文公转向苏秦:“燕国外患,可如子之将军所言?”

  苏秦点头:“正是。”转向子之,“方才所言诸患中,将军可惧胡人或戎狄?”

  子之坚定地摇头:“胡人、戎狄不过是野毛子,虽有骚扰,不足为惧。”

  “将军可患中山?”

  “中山一向惧赵亲燕,并无大患。”

  “将军可患赵人?”

  “也不惧他。”

  “将军可惧齐人?”

  子之沉思有顷,低首不语。

  “如此看来,”苏秦又是一笑,“外来诸患中,将军这是一无所惧了。”

  “不不不,”子之连连摇头,“就眼下而言,齐人尚不足惧,但就长远来说,齐人是我大敌。”

  “子之所言甚是!”燕文公连连点头。

  “将军,”苏秦话锋微转,“暂不说齐国,单说赵人来攻,将军该当如何?”

  “引军拒之。”子之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秦再次点头:“嗯,将军这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再问将军,假使将军引军拒赵,胡人趁机袭后,又该如何?”

  “分兵拒之。”

  “狄人再来呢?”

  “这……这不可能!”子之显然急了。

  “子之将军,”苏秦微微一笑,“常言道,祸不单行,天底下没有不可能之事。治国也好,将兵也罢,上上之策是防患于未然,不排除任何可能。”

  苏秦所言是世间常理,子之垂头不语了。

  燕文公沉思有顷,抬头问道:“苏子方才所说的国无长策,可在此处?”

  “正是。”苏秦转向文公,“方今天下,唯势唯力。自古迄今,小不欺大,弱不凌强。燕国不惧东胡、北狄、中山诸国,皆因诸国势小力弱。燕国不惧赵人,因赵、燕势均力敌,抗兵相若。燕国暂时也不惧齐人,因齐西有三晋,北有强楚,眼下尚无余力北图。然而,这些皆是暂时之象,非未来远景。圣君治国不求近安,求的是长策远略。”

  “苏子所言甚是,”燕文公听得兴起,连连拱手,“苏子有何长策,恭请赐教。”

  “赐教不敢。”苏秦亦还一礼,动情道,“草民以为,自春秋以降,天下列国,唯以势论。势弱者图存,势强者争雄。天下有大国者七,燕势最弱。堪与燕势比肩者,唯有赵、韩二国。除此二国,燕或与齐战,或与魏战,或与秦战,或与楚战,皆无胜率。燕国独惧齐人,不惧秦、魏、楚三国者,是有赵国挡在前面,得方位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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