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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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宫门时,朱威远远看到两个褐衣人站在那儿,其中一人正与人争执。

  二人正是墨家巨子随巢子和弟子宋趼。他们昼夜兼程,踏破几双草鞋,方才赶到安邑。这日不上朝,宫门较往日冷清,但宫门两侧钉子般扎着的八个持戟甲士,却为冷清的宫门平添了几分威严。

  随巢子走前一步,递上拜帖,朝甲士揖道:“烦请军士通报魏侯,就说齐人随巢子觐见!”

  众甲士却似没有听见,也似没有看见,依旧钉子般持戟扎在那儿。随巢子略略一愣,正欲再问,望见一个军尉模样的从宫门内侧走来,上下打量随巢子和宋趼,见他们褐衣简装,脚穿磨破的草鞋,以为是贱民,语气甚是蛮横:“喂,那个老头,何事喧哗?”

  随巢子再揖一礼,缓缓说道:“齐人随巢子求见魏侯,烦请军尉通报!”

  军尉眼睛一横,厉声责道:“你个老东西,想找死咋的?我告诉你,这儿没有魏侯,只有魏王陛下!”

  宋趼震怒,正要发作,随巢子摆手止住,转对军尉:“烦请通报魏王陛下,就说齐人随巢子求见!”说完,再次递上拜帖。

  军尉看也不看即伸手推回拜帖,眼睛又是一横:“什么随巢子不随巢子的?你个乡巴佬知道什么叫做陛下吗?陛下就是天子,岂是你个乡野村夫想见就能见上的?”

  随巢子轻叹一声,正欲转身走开,朱威已到近前,上下打量随巢子一眼,转向军尉:“怎么回事儿?”

  军尉行个大礼,小声禀道:“回禀司徒大人,这个贱民欲见陛下,下官马上让他滚蛋!”转向随巢子,“老家伙,你再不走,大牢里关你仨月!”

  朱威白他一眼,转向随巢子,态度甚是和蔼:“请问老丈,您从何处来?又有何事欲见陛下?”

  随巢子深揖一礼:“回大司徒的话,齐人随巢子特来求见魏侯!”

  军尉一听“魏侯”二字,极是震怒:“你个乡巴佬,找揍咋的?不是魏侯,是陛下!”

  朱威瞪他一眼,转对随巢子:“老先生可是墨家巨子?”

  随巢子应道:“正是老朽!”

  朱威一揖至地:“在下朱威不知前辈驾到,失敬!失敬!”

  军尉见司徒大人如此礼让,目瞪口呆。

  朱威朝随巢子再揖一礼:“巨子请在茶房稍候片刻,晚辈朱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转对军尉,“他就是闻名天下的墨家巨子随巢子前辈,你等好生侍候!”

  军尉这也回过神来,不无尴尬地拱手揖道:“下官不知是随巢子大人,乞请原谅!”

  随巢子亦还一礼:“老朽有扰了!”

  朱威此番面见陛下,心里一直在打鼓。他知道魏侯的脾气,一旦痴迷进去,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且眼下陛下对秦公和公孙鞅信任有加,若是禀报河西有事,说死他也不肯相信。真可谓天遂人愿。朱威正不知如何劝谏,偏巧遇到墨家巨子。朱威推断随巢子此来,必为此事。依随巢子在列国的声望,陛下不会不听。

  心中有了指望,脚底自也轻快起来。不一会儿,朱威就已走进正殿,问过当值太监,得知陛下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与上卿陈轸对弈。

  朱威知道那个凉亭,遂大步流星地急急赶去,远远望见魏惠侯果在与陈轸对弈,赶忙趋前,跪在凉亭的台阶下面。

  毗人瞧见,转对魏惠侯道:“陛下,朱司徒求见!”

  魏惠侯啪地落下一子,缓缓说道:“哦,是朱爱卿,让他上来吧!”

  毗人转对朱威,朗声宣道:“陛下有旨,宣朱司徒觐见!”

  朱威起身,匆匆走上台阶,跪地叩道:“微臣叩见陛下!”

  魏惠侯呵呵笑道:“爱卿平身!来来来,快来观局,寡人赢定了!”

  陈轸亦叫道:“朱司徒,快来救我!”

  朱威起身,走至棋枰(棋盘)前面,细审那棋局,果见一大片白子惨遭围困,眼见已成瓮中之鳖,回天乏术。陈轸似已经放弃抵抗,束手待毙。

  魏惠侯不无得意地抖动一条粗腿,呵呵笑道:“陈爱卿,莫说是朱司徒,纵使神仙老子,救你也是难喽!”

  陈轸两手一摊,现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轻叹一声:“唉,微臣本有一线生机,陛下方才落下那子,硬将这线生机掐断了。”

  “不瞒爱卿,你这一片孤子,寡人早就瞄上了。本欲容你再活几时,不想你却放着生路不走,自寻绝路,如何怪得寡人?”

  陈轸复叹一声,话外有音:“唉,微臣眼下的处境,简直就跟姬速一般无二!”

  魏惠侯扑哧一笑,点头道:“嗯,这个比喻不错!说起卫公,前方情势如何?”

  陈轸拱手应道:“回禀陛下,上将军神勇,大魏武卒锐不可当,连克卫国十余城邑,楚丘、帝丘不日可破了!”

  “好!”魏惠侯赞赏道,“你可捎信予上将军,要他不必着忙。姬速这条老狗,要细火烹着吃!寡人听说,几只猴子动窝了,可有此事?”

  “据微臣所知,卫公派使臣向赵、韩、齐求救,三国眼下是否发兵,微臣正在关注!”

  魏惠侯微微一笑:“让他们发吧,寡人候的正是这个!”转向朱威,“朱爱卿,你是百忙之人,此来不是观棋的吧!”

  朱威叩道:“陛下圣明!微臣特来奏报陛下,墨家巨子随巢子宫外求见!”

  “随巢子?”魏惠侯眉头一紧,转对陈轸,“好一阵子没听说过这个老夫子了,怎么今日又冒出来?”

  “陛下,”陈轸接道,“墨家主张兼爱,见不得打仗。微臣料定,此番随巢子来,必是替卫公做说客的!”

  魏惠侯点头道:“嗯,料他也是!老夫子爱管闲事,此来少不了又是一番聒噪!”

  “陛下若是不愿见他,微臣使人打发他去就是!”

  朱威再次叩道:“微臣以为不可!墨家已是当今显学,与儒门同列,弟子遍及天下。陛下素以礼贤下士享誉四海,墨家巨子亲自登门,陛下若是避而不见,岂不有失礼贤之名?”

  “嗯,朱爱卿说得也是!”魏惠侯连连点头,“老夫子既已登门,不见的确不妥,只是这——见面又得忍耐他的唠叨,叫寡人如何是好?”

  陈轸眼珠子一转:“陛下,微臣有一计,或可支应老夫子!”

  “哦,是何妙计?”

  陈轸凑近惠侯,附耳低语有顷,惠侯连连点头:“嗯,就依爱卿所奏!”转对朱威,“朱爱卿,传墨家巨子书房觐见!”

  朱威不无狐疑,小声应道:“微臣遵旨!”

  朱威料知陈轸出的必是孬点子,然而,转念一想,只要陛下肯见随巢子,依随巢子的智慧和德行,必有办法应对。想到这里,朱威心中稍安,回至前殿茶房,引随巢子径至魏惠侯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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